十九岁的时候,我生病了。
病的名字陌生却又十分冗长,长的让我害怕。
但是世界上其实只有一种病。
穷病。
我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在昏迷不醒半个月后,我从鬼门关回饶了一圈后回来了。
第一眼就看到了病床前的裴行知。
他胡子啦擦,萎靡不振,身上套着十分宽松的外套。
他看见我醒了之后,眼睛一亮,急忙问我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病房里大大小小的仪器,还有我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我慌了神。
我十分害怕,裴行知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我却惊讶的发现他的手,此刻只剩皮包骨。
我十分费劲的抬起手,揉了他的肚子,原本还有腹肌的他,此刻肚子却十分干瘪,说前胸贴着后背也不为过。
你怎么了,裴行知,你怎么了!
我的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的滑落,想要伸手抱抱他,没用的双手无论如何再也抬不起来。
裴行知伸手抱住我,轻轻的抚摸我的额头,没事,我没事,饿瘦了而已。
之后,我的病情,时好时坏。
可是我并不是每一次醒来都能看到裴行知。
在我越来越好,昏迷次数越来越少时,我才发现,我已经好几次醒来没有见到裴行知了。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依赖的人,他不在我身边,我开始慌乱起来。
我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给他打过去,可是听筒处传来的永远都是无人接听。
我再也没有昏迷,甚至还能下床走路了,而我依旧联系不到裴行知。
我开始接受裴行知也抛弃我的准备了。
可是,护士小姐姐忽然抱进来一束花,看着眼前的向日葵,我知道,这肯定是裴行知送来的。
我急忙拉住护士,他人呢?
裴行知人呢?!
护士小姐姐一脸问号的看着我, 我也意识到我的唐突,送这个花的人呢?
护士恍然大悟,哦,他啊,他刚走。
我不顾身体的难受,坚持跑出来病房,沿着楼梯跑出病房大院,我站在住院部前的一大片空地上,刺眼的阳光照在我脸上,刺的眼睛我生疼。
我却看不到裴行知的踪迹,我在空地上大喊大叫着裴行知的名字,路过的人像看怪物的眼神一样看着我。
可是我依旧没有等都那个眉眼弯弯,眼睛下方有一个泪痣的男孩出现。
我意识到,裴行知在躲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的医药费一直有人在缴,但是裴行知一直不出现。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多月,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此时,我也接到了裴行知的电话。
我大喜过望,急忙接起来电话,但是电话那一头却不是我心心念念的裴行知的声音。
你好,你是裴行知的妹妹吗?
他在我们医院,你来一趟吧。
就这样,我来到了这个藏在大楼地下室里的所谓的医院。
地下室不透风,闭塞难闻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
我找到了裴行知。
他躺在一张病床上,脸色苍白,头发都掉光了,双颊已经深深的凹陷。
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裴行知,在我的记忆中,他不是这样的。
看到我来了以后,裴行知很费力的扯出一个比哭还能难看的微笑。
昭……昭。
看着话都说不了的裴行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变成这样的,我哭着求身边的医生,求求你们,你们救救他。
面前的两个医生面露难色,他们掏出一厚沓同给我。
合同是一个又一个的试药承诺。
以前,管理和法律不完善,时常有人钻空子,所以就有了找人试药这么一个来快钱的活。
经常有人用自己健康的身体去换去高昂的试药费,而这些所谓的药都是没有经过安全认证,谁也无法知道注射进人体会又怎么样的后果,如果同意试药,拿了钱,之后出现什么后遗症与医院无关。
我翻着一本又一本的试药承诺,我不敢去想裴行知这么长时间,到底试了多少药,把他的身体摧残成这个样子。
我崩溃了,我跪在地下,伸出手扯的医生的白大褂,祈求他们救救裴行知。
医生或许是司空见惯,冷漠的后退。
我一边哭,一边连滚带爬的祈求着医生救裴行知。
一位医生看着我,没救了,你和他道个别吧,他等你很久了。
我才如梦初醒般的想起来躺在病床上还在等我的裴行知,我抓起他的手放到我的脸上, 我大声的对他吼,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现在就打0。
你等我……裴行知费劲的张开嘴大声喘气,别……别……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全是如破败旧封箱般的气声。
我看着他,我认出了那个口型,是三个字。
我-爱-你我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我恶狠狠的朝裴行知说,我听不清!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好了你在和我说。
他又笑着和我摇了摇头,颤抖着在我手心,写下一个字。
活。
我离开你,你也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