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慕鸢芷萧逸尘的其他类型小说《惨死重生后,宫门上下跪求我原谅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黑鹤一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想她在宫里娇养了十六年,高傲任性,忽然被关进这种地方受了苦,这几日在永巷里定然是受不住的。可小妹何其无辜?想到幼妹的可怜无助,裴商衍对慕鸢芷的怜惜就淡了几分。“芷妹妹,小妹受的伤不比你轻,你切莫再心生嫉妒了,回去跟她好好赔罪,她心地善良,定会原谅你。”嫉妒?慕鸢芷曾经确实很嫉妒裴云熙。父皇膝下全是男丁,作为唯一的公主,就算她是抱养的,也倍受宠爱。可养女终究只是养女,裴云熙这个真公主才是他们的心头肉,她不再是他们的乖女儿和好妹妹了......怪她不自量力,想把本来独属于自己的宠爱抢回来,但她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包括伤害裴云熙,从头到尾都是裴云熙栽赃她!可没有人信,他们觉得她擅长制作暗器就是心理阴暗,可她研发的暗器是保护皇城的重要屏障啊!...
《惨死重生后,宫门上下跪求我原谅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他想她在宫里娇养了十六年,高傲任性,忽然被关进这种地方受了苦,这几日在永巷里定然是受不住的。
可小妹何其无辜?想到幼妹的可怜无助,裴商衍对慕鸢芷的怜惜就淡了几分。
“芷妹妹,小妹受的伤不比你轻,你切莫再心生嫉妒了,回去跟她好好赔罪,她心地善良,定会原谅你。”
嫉妒?慕鸢芷曾经确实很嫉妒裴云熙。
父皇膝下全是男丁,作为唯一的公主,就算她是抱养的,也倍受宠爱。
可养女终究只是养女,裴云熙这个真公主才是他们的心头肉,她不再是他们的乖女儿和好妹妹了......
怪她不自量力,想把本来独属于自己的宠爱抢回来,但她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包括伤害裴云熙,从头到尾都是裴云熙栽赃她!
可没有人信,他们觉得她擅长制作暗器就是心理阴暗,可她研发的暗器是保护皇城的重要屏障啊!
那些夸赞她天才的话,在裴云熙出现之后全都扭曲变味。
“谢谢太子哥哥。”慕鸢芷不着痕迹推开裴商衍,倔强地依靠自己不稳的脚步勉强站直,
她一如既往喊他太子哥哥,字里行间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
裴商衍终于意识到违和,若是以前,就是划破了一点皮,芷妹妹都会委屈巴巴拽着他撒娇,要他哄,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却仍是固执地逞强。
“裴鸢芷接旨。”
慕鸢芷垂下眼眸,平静地跪下来接旨,冰天雪地,她膝盖一着地,就冷得浑身轻颤,双膝也有划伤,透过薄薄的囚服与雪地接触,刺骨冰冷。
裴商衍宣读完圣旨,正想拉慕鸢芷起来,她就提着一口气艰难站起来,拖着蹒跚的步伐慢慢走出去。
看着慕鸢芷倔强的背影,裴商衍想起她求他的时候信誓旦旦。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涌上裴商衍心头。
等他回过来神来,慕鸢芷已经离他很远,他冲着她单薄消瘦的背影喊:“芷妹妹,父皇在祭天坛等你。”
慕鸢芷明白,父皇是要她当众向他的宝贝女儿道歉,可以!
外面值守的公公漠然看着慕鸢芷,旁边的软轿空着,也不叫她坐,几日前还公主前公主后的讨好她。
宫门里的人捧高踩低,慕鸢芷已经习以为常,懒得去跟一个阉人计较。
一路上,宫人见了她都窃窃私语,往常他们哪个不是隔了老远就恭敬退守在一边,如今知道她在父皇心中的份量不过如此,自然失去尊敬。
哪个受宠的人会被关进永巷的?那是专门关押罪人奴婢的地方!
慕鸢芷目不斜视往祭天坛走去。
忽然,她的视线里多了一道阴影。
慕鸢芷抬眸,撞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公主殿下。”
慕鸢芷的心脏没由来紧了紧,再一次见到萧逸尘,她的指尖都忍不住战栗。
这是她的未婚夫婿,京城万千少女的梦想,年轻有为的内阁首辅萧逸尘,她曾经爱极了也恨极了的男人。
“萧首辅。”酸涩从心脏涌上喉咙,慕鸢芷终究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甚至连礼貌的笑容都懒得敷衍。
哀莫大于心死。
萧逸尘眼里是一闪即逝的讶异,目光寸寸打量着她。
难怪他觉得奇怪,往常她一见了他总是要纠缠一番,尘哥哥前尘哥哥后,不赖着他说个没完不罢休。
从前慕鸢芷觉得他喜静所以嫌她烦,但后来她看见裴云熙围着他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而他笑容宠溺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原来不喜欢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不是他喜静,而是他不喜她罢了。
可笑的是上一世的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要和裴云熙争个高低,结果只争来他亲手对他动刑,剥皮之刑!
他冷酷无情地用小刀残忍地割开她的皮肤,语气冰冷说着都是她应得的,她害得他的心肝宝贝差点毁容。
萧逸尘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差点毁容的是她而不是设陷阱给她的裴云熙。
前尘往事太痛了,慕鸢芷呼吸都有些吃力。
萧逸尘以为她冷,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属于萧逸尘的气息瞬间紧紧包裹住慕鸢芷,她心底翻腾,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迅速形成一股淡淡的呕意,她想吐。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鸢芷就伸手去脱,比她还快一步的是他的手,宽大的手心按住她的手,冰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公主待会要见陛下,莫要失了仪态。”
萧逸尘说的是事实,慕鸢芷低头再看一眼这件披风,勾唇一笑,她不动声色缩回手,冲他点了点头。
这件披风她认得,是裴云熙亲自绣给萧逸尘的,上一世的她知道了之后醋意大发要烧了它,而他因此第一次对她动了手,把她推开撞到案桌,蜡烛灼伤了她手腕,他也没有一句道歉。
相反她绣给他的衣服,他是从来都不穿的。
那么浓情蜜意的一件衣服,她就穿着过去参加裴云熙隆重的认亲大典好了。
这样一来,大家的小公主一定很高兴!
萧逸尘见慕鸢芷不多做停留,抬步就要走,他压着心底的疑惑,对她道:“公主行动不便,臣为你叫顶软轿吧。”
“不劳萧首辅费心了。”慕鸢芷头也不回。
她知道萧逸尘关心她不过出于准驸马的职责,认亲大典过后,这准驸马便是裴云熙的了,他也就连这种装样子的关心都不屑给她。
毕竟当初赐婚,圣旨写的是公主,也没说是哪位公主啊,可不就顺理成章过渡给裴云熙了。
帝国一等一的好男儿萧逸尘,父皇当然不愿意他娶她,要留给自己的亲女儿。
萧逸尘自然没有过多坚持,他眸光深盯着慕鸢芷,满是费解,但他很快就懒得多想。
左不过她也是一时气恼,不出半天,便会屁颠屁颠跑来缠着他,平时都是这样,她刁蛮任性惯了,从不理会他人的感受。
这次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省得性格越来越糟糕,终会害人害己。
慕鸢芷居然躲瘟疫一样躲他!
“老四,你做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你这样会让小妹误会你不想把铃铛送她!”裴商衍注意到裴云熙小脸煞白,尴尬无措,挡住了裴商灵要追慕鸢芷的路。
裴商灵眼神还是红的充血:“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商衍拍了拍裴商灵,示意他冷静一下。
裴商灵无意识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小妹喜欢,我可以重新送一个更好的给她,可慕鸢芷她竟如此羞辱我!”连解释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裴商灵的怒火就直冲天灵盖。
太可恨了!
裴云熙听完裴商灵的话,放下心来,很识大体的样子道:“可能鸢芷姐姐只是在赌气,等她过两天消了气,我就把铃铛还给她,那么贵重有意义的东西,我还是不好收下。”
“收着吧。”裴商灵一双眼睛还是紧紧追随着慕鸢芷离去的脚步,他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拂袖转身,背影阴郁凶戾,生人勿近。
“小妹你别多想,你四哥不是针对你,他一向脾气不好。”
“嗯,我没多想。”
裴云熙还从未见过裴商灵生这么大气,心不在焉琢磨着,直到认亲大典结束,她才猛地发现父皇没有提赐婚的事。
他明明答应过她,今日的认亲大典要把婚约嫁接到她这里的!
“太子哥哥!”
背对着裴云熙的裴商衍一瞬间还以为是慕鸢芷在叫自己,察觉到是裴云熙之后,莫名有些失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裴云熙欲言又止,面上含羞带怯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萧逸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见状,裴商衍立刻就知道小妹想问什么,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父皇一定是另寻一个好日子再提换亲的事,我知你喜欢萧逸尘,刚好萧逸尘也不喜欢芷妹妹,父皇一定会成全你的。”
披风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亲,怕会对小妹的名声不好,所以父皇才会有所考量。
“嗯,我知道了,都听父皇和太子哥哥的。”裴云熙低眉浅笑。
*
“陛下说了,公主的一切还如从前一样。”引路的总管太监笑道。
还如从前一样?
慕鸢芷抬头环视眼前这座陌生的寝宫——未央宫。
永远也回不去从前了。
她以前的寝宫名唤长乐宫,寓意长乐未央,是古汉语最美好的祝福之词。
那座专门为她建造的寝宫,开满了哥哥们亲手种的梅花,墙上粉刷珍贵的花椒防寒,到了冬天,整个前院都是温馨漂亮的粉与白。
然而就因为裴云熙一句好漂亮想住在这里,她的寝宫就易主了。
父皇让她搬去唯一一座空下来的旧宫殿里,临时挂了个未央宫的牌子,还说什么有长乐又有未央才是凑了好兆头。
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上一世的她自然不肯,闹了很久,父皇一气之下把她赶到闹鬼的废宫去住,她要是再闹就关回永巷!
慕鸢芷收回思绪,面无表情踏入寝宫大门,扑鼻而来一阵发霉的潮湿气味。
总管太监笑容顿时尴尬,打着哈哈道:“今日认亲大典,老奴忙得昏了头了,这就叫人来打扫,晚一些会有一批新的宫人过来服侍公主的。”
“无妨。”慕鸢芷没有责怪,只淡淡说了一句。
从今以后只会有更多的怠慢。
“公主明鉴!”总管太监笑容不变,“公主先回寝殿歇下,晚一些太医院的太医会过来给您请脉,还有些日常用品也会陆续派人送来,公主且安心。”
“劳烦公公了。”
“公主客气了,没什么吩咐,老奴还要过去小公主的长乐宫呢。”一提到长乐宫,他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总管太监巴不得赶紧走一刻也不想待的样子,慕鸢芷就装作看不见。
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宫仆也是更向着裴云熙的。
“咳......”囚服太薄了,慕鸢芷熬到了现在有点撑不住了,她赶紧回到寝殿里。
这宫里久不住人,床榻是凉的,房间是凉的,偌大的未央宫,一片凄清。
她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来到小厨房,想煮一碗姜汤都没有找到姜,也没有找到生炭的暖炉和炭,慕鸢芷不知道在这片无声的冷中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声音。
是新宫仆到了,一共四个人,两个太监两个宫女。
慕鸢芷从前光是贴身宫仆都不止这个数。
“奴婢玲珑,见过公主殿下。”
“奴婢红豆,见过公主殿下。”
两个看着就显小的太监也陆续报上名字,一个小云子一个小年子。
慕鸢芷认得他们,都是她四哥宫里的人,难不成是他派来监视她的?
“嗯。”慕鸢芷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你们下去工作吧。”
“喏!”他们齐齐应了声,躬身下去。
慕鸢芷又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太医过来,她就差人去问了。
回来的红豆欲言又止垂着脑袋,慕鸢芷见她一个人回来,拧了拧眉:“有话就说。”
红豆鼓起勇气抬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公主似乎受了凉,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让陛下遣到长乐宫去了,恐怕......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这里。”
受了凉需要出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慕鸢芷心里冷笑,怕是她这个好妹妹故意把所有太医都支开不让他们来瞧她的伤势吧?
无法,她对医理也略懂一二。
慕鸢芷拿来纸笔,写了两张药方,一张驱寒暖胃,一张治疗外伤,让红豆去太医院照抓就行。
“你顺道去催催内务府,就说未央宫缺炭火,宫主快死了。”慕鸢芷吩咐道。
红豆听完快速瞅了一眼慕鸢芷,确实一副病态的样子,触目惊心的血痕瞧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奴婢这就去!”红豆福了福身就急匆匆跑开。
慕鸢芷抬头看向同样冷的月亮,才又想起今日是上元节,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和父兄们和和美美在一起团圆庆祝的,如今唯有她一个人空对月。
砰——!
后院一声不同寻常的重物落地声传来,慕鸢芷瞬间警惕。
祭天坛,认亲大典。
彩旗招展,悬灯结彩,热闹非凡。
裴商衍阔步而来,如风过境,举手投足间贵气非凡,又有万夫莫开的气势,尽显皇家威压,端的是天日之表。
来参加认亲大典的文武百官,宗室姻亲无不在心里对这位储君赞赏有加。
有人叹服道:“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有陛下当年的风采了!”
“陛下乃真龙天子,皇子公主们自然个个都是龙凤之姿,除了某个害群之马的假货。”
“是也,血统不正则为人不正,不学无术,哪像小公主才一个月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称得上京师第一才女!”
刺耳的嘲弄声传到裴商衍耳朵里,惹得他心有不快,芷妹妹是他亲自教养大的,哪里不学无术?
他本想呵斥这些人慎言,可转念一想,也怪芷妹妹自己心术不正,若是他此时出言帮她,就显得对小妹有失公允了。
裴商衍转眼来到天子所在的主位前,拱手施礼:“父皇,芷妹妹已经认错,儿臣也宣读了圣旨,她不时便会过来。”
上首的帝国掌权者光是坐着,强大的气场就不容置喙,浑然天成的帝皇之气无可匹敌,他微微颔首,没什么表情道:“等她来到,当着大家的面给熙儿道歉,此事便作罢。”
“父皇!”坐在天子旁边的宫装女子起身,难掩焦急道:“熙儿已经原谅鸢芷姐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有伤鸢芷姐姐自尊。”
她就是裴云熙,天子刚认回来一个月的嫡亲公主,虽在民间长大,却落落大方,言行举止端庄得体,长得也好看,肤白貌美,乖巧可人,声音更是像清脆的风铃,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舒服感。
天子看向她,眉眼间霎时多了笑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语气疼惜道:“鸢芷伤了你,你倒替她求情了。”
“鸢芷姐姐只是害怕熙儿抢走父皇和皇兄们的爱,一时糊涂才会下重手,想来也是因为熙儿和鸢芷姐姐相处不够多,才会让她有此误会,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裴云熙说到一家人时,还腼腆地瞅了一眼天子,似是不好意思。
天子很满意女儿识大体的样子,又是心疼她小心翼翼的态度,伸手拉过她的手,“就算是一家人,规矩就是规矩,她伤了你,理应认错受罚,这样她才能真心悔过。”
裴云熙咬了下唇瓣,乖顺点头道:“都听父皇的。”
此时,有宫人大声报:“鸢芷公主驾到!”
慕鸢芷在众人各异的视线中慢慢走过,恍惚还能听到那些讨伐奚落她的话,她似乎回到了囚车里,四周围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她稳了稳情绪,才有继续往前走的力气。
主位离她越来越近,父皇的面容她却怎么都无法看得清,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意不知何时已经涌上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快滴出来的泪水逼回去。
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了。
“儿臣见过父皇。”慕鸢芷毕恭毕敬,垂眸福身。
“不必多礼。”九五至尊的天子端坐于龙椅之上,即便笑着也像是有无法逾越的距离感,高高在上如同太阳,慕鸢芷只能仰望,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意撒娇了
她站得远,裴云熙就迫不及待过去相迎,“鸢芷姐姐来了!”
再一次见到裴云熙,慕鸢芷恍如隔世。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会做戏!
等裴云熙走近这才看清楚慕鸢芷身上披的披风正是自己绣给萧逸尘那件!
怎么会这样?
裴云熙难以置信,她目光急切地寻找着萧逸尘的身影,见他也看过来,本想眼神询问确认一番,结果他的视线尽数落在慕鸢芷身上,她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她送给他的这件披风,是她绣了半个月的心血,为何会披在慕鸢芷身上?是不是慕鸢芷非要不可?
裴云熙不甘心地收回目光,怔怔望着慕鸢芷,表情委屈隐忍。
旁边的人却不能忍:“慕鸢芷,你怎么穿着小妹送给萧逸尘的衣服?!”
此人正是四皇子裴商灵。
慕鸢芷不是第一次听裴商灵充满恶意的指责了,她也还是下意识难过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甩在脑后了。
“原来这件披风是小妹绣给我未婚夫君的,我都不知道呢。”慕鸢芷一脸懊恼的样子。
裴商灵本来还为慕鸢芷肯承认裴云熙是她妹妹而觉得她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就被后面的话给噎住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样不就显得小妹她......
果不其然,慕鸢芷话音刚落,周遭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俗话说得好,男怕妻妹,女怕夫弟,这小公主怎么不懂得避嫌,绣衣服那么亲密的物件送给未来的姐夫?
裴云熙没想到慕鸢芷那么会抓重点,一句话就提醒了所有人萧逸尘是慕鸢芷的未婚夫婿。
她脸色瞬间窘迫,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带着探究审视,耳尖不由得火辣辣生疼。
裴云熙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挑起事端的裴商灵心疼不已,是他说话欠考虑,他只顾着替小妹鸣不平,大意了!
群臣中,萧逸尘的视线回到裴云熙身上,于心不忍,是他疏忽了,害她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个时候,慕鸢芷已经把披风脱下来,还给裴云熙:“小妹莫要跟我生气。”
她这一脱,满是血迹的囚服就暴露无遗,触目惊心。
大殿上一片哗然,不少人悄悄抬眼看向天子。
虽然都默认进了永巷就会受刑,毕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罪人伤没伤着,且关进永巷的宫门罪人一般都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永巷里的管事才会肆无忌惮。
但知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慕鸢芷到底还是公主,天子从未褫夺她的封号,对公主用刑,罪名可不轻。
裴商灵的目光落在慕鸢芷身上,眸子暗了暗。
他知道她是最怕痛的。
见现场气氛古怪,裴云熙故意咳嗽了一声,裴商衍和裴商灵顿时紧张万分看过去,生怕小妹是不是还没痊愈。
芷妹妹赶他走了?
慕鸢芷依旧冷着脸,半点眼神都不分给裴商衍。
裴商衍黯然转身,“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未央宫的,脑子里不断回忆着这两日的慕鸢芷。
他的芷妹妹是真的变了。
从前他总教导她要做个独立自主的女子,不要总爱围着兄长们转,他还时常因为她像长不大的孩子一般黏人而觉得困扰甚至偶尔产生厌烦的情绪。
可现在她不爱缠着他了,他又觉得整个人都空空落落的,哪儿都不对劲似的。
芷妹妹她就连打雷都怕,刚才经历了九死一生,会不会做噩梦?能休息好吗?
裴商衍回头去看这座寂寥的未央宫,它就像现在的芷妹妹,冷冰冰的。
“太子殿下。”
迎面走来的老嬷嬷微微福了福身。
裴商衍收起情绪,眼里错愕:“你是......张嬷嬷?”
许久不见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裴商衍差点没反应过来。
“正是老奴,老奴路过内务府,怕他们不知道未央宫的路怎么走,所以给他们引路。”张嬷嬷笑容得体大方,却是话里有话。
她身后跟着的内务府杂差尴尬极了,赔着难看至极的笑。
张嬷嬷的话既是给他们台阶下,也是敲打他们内务府。
谁知道太皇太后竟然会派张嬷嬷亲自来?!
小公主宠冠宫门,谁会想到不问世事已久的太皇太后竟然会惦记着未央宫这位失宠的公主啊!
闻言,裴商衍看向他们手里的被子衣服炭炉等等的日常用品,这才后知后觉未央宫确实缺了这些。
怪不得他今日见芷妹妹身上的软甲甚是破旧,原来是内务府怠慢了!
岂有此理!
“老奴还要回去给太皇太后复命,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老嬷嬷挥手让其他人进去,就颔首离开。
“嬷嬷慢走。”裴商衍想着事情,等张嬷嬷走了才发现自己忘了让张嬷嬷传达他对曾祖奶奶的问候了。
而张嬷嬷亲自带着内务府的人去未央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座皇宫,传到了裴云熙耳朵里。
她自然坐不住。
“我上次去见曾祖奶奶,她都不见我,为何今日会......”裴云熙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都说太皇太后已经不问世事连父皇都不见吗?慕鸢芷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去接近她的?
“曾祖奶奶身边的张嬷嬷除了去了一趟内务府和未央宫以外,还去了哪里吗?”裴云熙问身边的侍女雪儿。
雪儿摇头:“回公主殿下,据奴婢所知没有了。”
裴云熙越想越不踏实,她搜罗了一番自己的寝宫,把上好的药材全部拿出来,再亲自熬一碗药粥,去未央宫探望慕鸢芷去了。
“公主,您对鸢芷公主真好,自己舍不得用的千年人参都拿出来给她,还亲自熬药粥。”雪儿有点愤愤不平:“鸢芷公主伤了您,您还对她这么好。”
“姐姐都跟我道歉了,雪儿你以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知道吗?”裴云熙敛了敛神色,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雪儿不甘不愿点头:“奴婢知道了。”
裴云熙戴着慕鸢芷转送给她的青铜铃铛,缠在小小的发髻上,走路一步一摇,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
裴商灵听到丁零当啷的声音,是熟悉的青铜铃铛声,以为是慕鸢芷,回头一看是裴云熙,表情滞了一下。
他差点忘了,慕鸢芷已经把他送她的铃铛送给别人了!
“灵哥哥,你在等我吗?”裴云熙笑盈盈迎上去挽住裴商灵的手臂。
裴商灵越看越觉得裴云熙头上的青铜铃铛很碍眼,心里烦躁得很,这铃铛一点都不衬她。
“你去哪?还拎着大包小包的?”
“去探望姐姐啊。”裴云熙甜甜笑道,随后又愁眉苦脸:“听说姐姐落水,我担心她风寒未愈,雪上加霜。”
“落水?”裴商灵闻言,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她怎么会落水。”
他不知道?裴云熙心里笑了笑,四哥果然已经不在意慕鸢芷,是她想多了。
“我也不知道,听雪儿说的。”
察觉到裴商灵总是有意无意看自己头上的铃铛,裴云熙小心翼翼地问:“灵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戴这个铃铛,不然我还是摘下来还给鸢芷姐姐好了。”
“没有,你别多想。”
“那,灵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去探望鸢芷姐姐吗?她一定会很高兴,病就会好得快一些!”裴云熙充满希冀地望着裴商灵。
裴商灵冷哼一声:“不去,她还没跟我道歉呢。”
两日了,她未曾来找过他一次!
“这都怪我,灵哥哥你就别怪鸢芷姐姐了。”裴云熙摇了摇裴商灵的手臂。
“说了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了,你去看她吧。”裴商灵心头一软,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手碰触到青铜铃铛,掌心一片冰凉。
他忽然觉得戴这么个东西在脑袋上其实挺重的,慕鸢芷却不厌其烦天天顶着它招摇过市,逢人都说这是她的灵哥哥送她的宝贝,别人就算摸一下她都要急。
她当真是恼了他了。
她从前在四殿下宫里伺候,四殿下只要受伤就会用金龙胆草,所以她才识得。
闻言,慕鸢芷总算是正眼瞧这瓶金疮药。
不用白不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慕鸢芷:“你来给我涂后背吧。”
“喏!”
一夜浅眠,慕鸢芷醒来,望着满室阳光灿烂,恍惚了一下,她是真的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以后,她不会再进去了!
慕鸢芷醒来洗漱完,裴云熙就找上门来,一起来的还有慕鸢芷的母妃,也是裴云熙的生母德妃。
“宝贝儿别担心,露珠一定会回来的,没准它就在芷儿这里呢。”
“希望吧,它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女儿怕它饿着。”
慕鸢芷听着外面声音不小的谈话,勾起唇角,果然她猜得没错,裴云熙要拿可怜的露珠来实施自己的阴谋诡计。
“芷儿。”
威仪凛凛的德妃在裴云熙的搀扶下走来。
这是她喊了十六年母妃的女子,也是裴云熙的生母,当年母妃在回京路上早产,生了对龙凤胎,老嬷嬷不知道怎的就弄丢了一个,害怕东窗事发就大胆瞒了下来,说只生了个皇子。
直到老嬷嬷临终前才良心不安道出了真相,他们才能把裴云熙找回来。
也是阴差阳错,宫里那么多嫔妃,她偏偏寄养在裴云熙的生母这里。
慕鸢芷永远都不会忘记母妃为了裴云熙亲自拿起细竹板,狠狠抽在她的身上笞杖时声嘶力竭说的话:“我不是你的母妃!我最后悔的就是养大你这条白眼狼!”
她压下思绪,出门相迎。
“母妃听说你受了伤?”德妃眼中明显还带着对她伤了裴云熙的责怪,但见到慕鸢芷略显憔悴的脸色时,到底还是放软了声音。
“无碍,太医虽然没空来,但我已经自己抓了药吃了。”慕鸢芷道。
以前母妃知道她受伤,总是会第一时间赶过来问长问短,昨晚估计一个晚上都在裴云熙那里吧?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养女伤没伤着,兴许今日不是找露珠都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养女。
德妃以为慕鸢芷会像往常一样拉着她撒娇哭诉,结果不但没有,还像和陌生人说话一样冷淡疏离,不禁有些伤感。
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就因为知道自己并非她亲生的,便如此寒她心吗?
“芷儿在怪母妃没有为你求情吗?可是熙儿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该伤她,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叫母妃如何替你求情?”德妃的表情变得严肃。
慕鸢芷心里暗叹,哪有什么手心手背,手心里的裴云熙才是宝贝,手背如她随时都可以挥开。
“母妃你别这么说姐姐,姐姐已经知道错了,她都跟我道歉了。”裴云熙挽着德妃的手摇了摇,语气撒娇。
德妃心疼地拍了拍裴云熙的手,才让身后的宫仆把准备好的衣裳呈上来。
“这未央宫什么都缺,熙儿惦记着你这个做姐姐的,天刚亮就说要来给你送衣服。”像是欣慰女儿的懂事,德妃又含笑拍了拍裴云熙的手臂,好像怎么夸都不够。
慕鸢芷拿起其中一套衣服,一看就不合身,应该原是给裴云熙的,她笑了笑:“小妹有心了,可是我和小妹的身高不一样,恐怕穿不了,浪费了小妹和母妃的一番心意了。”
德妃有些尴尬,“是母妃疏忽了,回头让内务府重新送一些过来。”
“内务府忙着给小妹的长乐宫送东西,一时半会恐怕顾及不了这里。”慕鸢芷微笑。
裴云熙很自责的样子咬着下唇:“对不起鸢芷姐姐,我昨晚受凉了,旧病复发,所以父皇他们才稍微紧张了一下,你不要生气。”
她的话让原本对慕鸢芷有些愧疚的德妃瞬间就换成了对裴云熙的心疼。
说来说去都是芷儿不懂事,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果然陛下说得对,做错事要罚要认错才会长记性。
“我不生气,因为很忙,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慕鸢芷也不下逐客令,而是自己走。
现在不管裴云熙怎么炫耀自己受宠,她都不想搭理了。
“鸢芷姐姐先别走啊,露珠不见了,我想着会不会是它想你了悄悄溜到这里来。”裴云熙说着看向慕鸢芷。
慕鸢芷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没见过,小妹怎么连只猫都照顾不好啊?”
裴云熙直直看着慕鸢芷,不明白慕鸢芷为什么会这么淡定,不吵不闹?
当真是不知道那猫死在自己后院了吗?
那更好办!
裴云熙直接往后院走,装都不带装的。
德妃跟在后面一起去找猫。
“露珠?!”裴云熙着急万分,边走边喊。
没有见到猫,也没有血腥味,她越走,狐疑越甚。
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让人把那只死猫扔到这里来的啊!
裴云熙不死心地把后院逛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连一根猫毛都没有。
她再一次看向慕鸢芷,慕鸢芷也看向她,笑得高深莫测。
裴云熙后知后觉慕鸢芷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进了永巷一趟倒是变得沉稳了。
“可能露珠到别的地方玩去了吧,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先告辞。”
“露珠那么喜欢小妹,它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听到这句话的裴云熙心里没由来一慌,血淋淋的猫瞪着狰狞的猫瞳扑向她的样子历历在目。
她稳了稳心绪,满脸愁容:“嗯,妹妹先去别的地方找了。”
小年子默默在后面看着这一切,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眉头深锁,等人都走了,慕鸢芷也出了寝宫,他才不动声色出去。
此时的慕鸢芷绕了半个皇宫,到太皇太后所在的大月宫去碰碰运气。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早已青灯伴古佛,不问世事。
说起来,她前世跟这位曾祖奶奶也就打过一次照面,她摸不清楚对方的脾性,但太皇太后是整个宫门唯一一个对裴云熙的伪善无动于衷的人。
倘若她有太皇太后这个依靠,就算在宫门如履薄冰,至少也不用粉身碎骨。
她要拉拢这个靠山!
大月宫周围都很安静,平时除了打扫的宫人和值守的侍卫,鲜少有人会到这里来,都知道太皇太后喜静,谁都不敢打扰。
“公主殿下请留步。”一个面生的老嬷嬷挡住了慕鸢芷的去路,“前面就是大月宫了,公主散步请绕路到别的地方去。”
“我对你可没有误会。”慕鸢芷呵呵,“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恰好看到?”
“我饭后消食看到的啊,吓得赶紧去找父皇了!”裴云熙有些急,又带着被慕鸢芷责问的委屈,好不可怜的样子。
裴商灵一见她这样就心疼死了,怒气冲冲对慕鸢芷道:“小妹关心你,你这么凶给谁看呢?!”
脑瘫!慕鸢芷就知道昨日在家宴上,裴商灵之所以反对她嫁给顾容瑾,不是因为觉得顾容瑾配不上她,只是觉得这样让他很没有面子而已。
他早就变了,不再是她的灵哥哥了。
“就凭她一句话就要搜我的寝宫,你不觉得很荒唐吗?!”慕鸢芷大声责问裴商灵。
搜宫是天大的事,一宫之主的尊严是可以随便践踏的吗?
“是你枉顾全宫门的安危更加荒唐!”裴商灵不为所动,“再说,父皇口谕,你不肯也得肯!”
果然裴云熙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脑子有病的人是不会思考的。
“若是搜不到呢?”慕鸢芷凌厉地反问。
“搜不到,自然是刺客逃走了。”裴商灵耸肩。
呵,所以裴云熙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啊!
“鸢芷姐姐你别生气了,今日就是换了长乐宫或者灵哥哥的寝宫,也是照搜无误的,为了大家的安全。”
裴云熙如此识大体的话一出,倒显得她慕鸢芷蛮不讲理了!
裴商灵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光了,他喝令一句“搜”!全体禁军鱼贯而入。
这些人就像蝗虫过境,在未央宫大肆搜索,破坏力十足,翻箱倒柜,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都乱扔了一地。
“住手!你们别动这个!这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之物!”
“你们小心一点!”
不管几个奴才怎么凭命呐喊维护,也不见这些禁军停手,红豆甚至被推倒在地。
慕鸢芷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皱眉问:“有没有摔到哪里?”
“奴婢没事,主子,他们太过分了!”红豆说着说着委屈哭了,主子贵为公主,东西被人随便乱扔乱翻,没有人为她出声住持公道!
四殿下是带头搜宫的,萧首辅沉默不语,大家都只会欺负未央宫没人撑腰!
“别哭,哭解决不了事情。”慕鸢芷用衣袖给红豆擦了两下脸。
她早就学会遇事不哭了,就算她哭得肝肠寸断都没人会在乎。
红豆因为慕鸢芷暖心的举动更想哭了,她使劲把眼泪憋回去,用力点头:“奴婢明白了。”
慕鸢芷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搜吧搜吧,她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活活搜出个刺客!
裴云熙着急地伸长脖子看着禁军搜宫。
她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希望能搜出那只死猫露珠来,她敢肯定那只猫活不了了,一定是被慕鸢芷埋在哪里!
“报!四殿下,有发现!”一名禁军手持染血的布料过来,他身后跟着的禁军则是抱着一堆腐烂的骨肉。
“这是什么?!”裴商灵瞪大了眼。
慕鸢芷瞳孔骤缩,她握拳紧紧掐着手心。
露珠......
它死了也不得安宁!
谁搜宫找刺客会挖地三尺?怕不是裴云熙指使的!
慕鸢芷深呼吸调整情绪,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异常。
裴云熙见到两个禁军手里的东西,惊叫了一声:“难道是露珠?!”
裴商灵一听,就不由分说拽起慕鸢芷的手:“是你把小妹的猫杀了?!”
小妹的猫?这分明是她的猫!
慕鸢芷狠狠甩掉裴商灵的手,“这是只野猫,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死了,我看它可怜就埋在后院里了。”
“你倒是心善!”裴商灵根本不信。
“真的不是露珠吗?”裴云熙快哭了的样子。
萧逸尘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裴云熙安慰她。
裴云熙心里懊恼,她失策了,没有料想到这死猫居然都腐化到看不清楚原本的样子了,平白浪费了机会,被慕鸢芷找到开脱的借口!
“当然不是了,是我亲手埋的。”慕鸢芷转而看向刚才的两个禁军:“倒是你们,搜刺客为何要翻地下,是觉得刺客会遁地之术吗?”
两个禁军低着头,支支吾吾。
“好了这种小事不需要问!”裴商灵厉声打断,冲里面喊道:“刺客可找到了?!”
慕鸢芷冷嗤,她抱起手臂静静看他们继续表演。
搜宫的禁军陆陆续续回来,没有找到刺客。
“四殿下可满意了?”慕鸢芷冷嘲热讽。
裴商灵没有说话,本来闹哄哄的未央宫一时间静得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
裴云熙不甘心地开口:“灵哥哥,我听说纵火案的刺客可能是慕大将军曾经挥下的降将。”
“你什么意思?”慕鸢芷一记刀眼过去。
裴云熙吓得赶紧往萧逸尘和裴商灵身后躲:“我、我没有什么意思。”
“是微臣得到的情报,跟云熙公主说了。”萧逸尘往前一步挡住裴云熙,保护者的姿态,好像怕慕鸢芷会忽然对裴云熙发难似的。
裴商灵冷哼:“既然是你生父的旧部,藏在你的寝宫里好像没什么不对。”
“好啊,都开始空口栽赃了是吧?”慕鸢芷佩服,原来还有更大的在等着她。
“鸢芷公主你还年幼,可不要被有心人利用。”萧逸尘一双清清冷冷的眉眼尽是复杂的情绪。
“我是年幼,但脑子跟有些人比,至少没有坏掉。”慕鸢芷视线扫视过萧逸尘和裴商灵一眼,讥讽道。
裴商灵一下子就炸了:“慕鸢芷,你别以为逞口舌之快就可以,今日种种证据,你若是不坦白,只好收监大理寺了!”
“你所谓的种种证据是什么?道听途说捕风捉影?”
面对一群颐指气使的人,慕鸢芷维持住了自己的气势,绝不怯场。
大理寺可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的狱卒孔武有力,有的是力气和审犯的手段,跟永巷里的嬷嬷不是一个等级的,进去一趟,她怕是会脱一层皮!
“你心虚了?”裴商灵逼近慕鸢芷:“看来进永巷并不能改掉你性子里的恶劣,那就只好让大理寺来教你做人了!来人啊!拿下她!”
她寻着声响来到后院,瞳孔猛地一缩。
奄奄一息蜷缩成一团的猫咪伤得很重,毛发上都是骇人的血,它浑身颤抖,只能发出虚弱的鸣泣,显然是被人殴打完然后从高空抛下导致的!
“露珠......”慕鸢芷哽咽了,眼眶瞬间湿润。
她养了三年的宠物小猫,跟了裴云熙三天就成了这副样子!
露珠是父皇送她的生辰礼物,可爱讨喜,从前她天天都要抱着它出门晒太阳,粘人的小猫咪是她形影不离的伙伴,是家人,裴云熙见了自然不肯放过,凡是属于她的东西,裴云熙都会用屡试不爽的撒娇要过去。
她被关进永巷,露珠就顺理成章被裴云熙抱回去养了。
慕鸢芷心疼地抱起地上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猫咪,她安抚地摸着它的毛发,可它已经不会回应她了,唯有折断的爪子虚虚抓住曾经的主人熟悉的发丝。
“公主!”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太监小年子刹住了脚步。
一身染血囚服的女子抱着同样鲜血淋漓的一团死物,画面诡异凄凉。
“公主......”
“挖个坑,把它埋了。”良久,慕鸢芷才幽幽传来一句。
“喏!”小年子愣了一下才点头,心里觉得奇怪,等他走近了,才勉强能辨认出慕鸢芷怀里抱紧的是那只宠物猫露珠!
慕鸢芷有多宝贝这只宠物猫,整个宫门无人不知,这猫咪死得显然不正常,她居然没有大吵大闹?
“埋得随便一些,不要让人寻到。”慕鸢芷补充道,收拾好情绪的她蹲下来把小猫咪的尸体轻轻放下。
小年子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埋好了小猫咪之后,用铲子把四周围的泥土拍平实,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块地方刚才动过土。
“记住,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慕鸢芷抬眼去看小年子,眸光冷凝。
小年子点头如捣蒜,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有些害怕这位新主子,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慕鸢芷转身往里走,她知道裴云熙一定想利用露珠大做文章,比如倒打一耙,说露珠是她弄死的,宁愿弄死它也不愿意被小妹养。
毕竟这种把戏是裴云熙惯用的手段了。
“公主。”从内务府回来的红豆抱着少得可怜的下等木炭和一个炉子,抓回来的两副药挂在腰上。
她去到内务府的时候,内务府的人脚不沾地,忙着给裴云熙的长乐宫送上等的银丝炭,一大捆一大捆的银丝炭远远超出了各宫的平均额度,几个冬天都用不完。
红豆说明了来意,等了好久,管事的才不耐烦地扔了几根都快潮湿了的木炭给她。
“这能烧吗?”红豆眉头皱了皱。
她平时烧的炭都比这个好。
“总比在永巷里连炭火都没有强吧?”管事的嘲讽道,“红豆姑娘你快走吧,别碍着我们工作,不然陛下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啊。”
红豆抿了抿嘴,又说:“李哥,被褥衣服这些日常用品呢,未央宫什么都缺,没有这些,我家主子连睡觉都没有办法睡。”
“红豆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陛下和皇子们都在长乐宫陪着小公主,我们要是送迟了怠慢了可是会吃不完兜着走的,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们送好不好,就这样。”
管事的不由分说把红豆给推出去。
红豆没有办法,只能先回来复命。
“公主,您如果不嫌弃,奴婢还有换洗的衣服和被褥,先用着?”红豆越说越小声。
她自然知道这位高傲的公主殿下平时用惯的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用奴才用的东西呢?
慕鸢芷无所谓道:“我不讲究这些,你去拿吧。”
太冷了,她需要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奴婢这就去。”红豆松了口气,她走几步又回头去看慕鸢芷,等她走出寝殿,和小年子碰面的时候,犹豫着对他道:“要不要去告诉四殿下?”
天寒地冻的,才一个碳炉怎么睡啊?
小年子听完,脸色古怪,提醒红豆道:“我们现在是未央宫的人了。”
红豆翁了翁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慕鸢芷余光瞧见他们在外面嘀嘀咕咕,她还摸不清楚这几个人到底是不是裴商灵派来监视她的。
想要在这偌大的皇宫活下去,当务之急是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热水准备好了,大片大片的蒸汽暖和了整个房间,慕鸢芷把自己埋在有些烫的浴桶里,热流流窜到四肢百骸,她才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贪婪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生怕这是一场幻觉,眼一闭又回到了永无天日的暗巷。
替慕鸢芷加热水的红豆能清楚看到主子身上各种深深浅浅的疤痕。
姑娘家的皮肤伤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小年子的声音:“公主,首辅大人派人送了金疮药来。”
红豆冲慕鸢芷笑道:“还是首辅大人惦记着公主!”
慕鸢芷心里疑惑,萧逸尘怎么还在惺惺作态?他都是裴云熙的未婚夫婿了。
“放着吧。”
门外的小年子应声离开。
红豆满脸不解,主子不是爱惨了首辅大人,怎么反应如此冷漠?
进了一趟永巷回来,这位新主子,红豆是越发看不懂了:“公主,首辅大人如此关心您,您不开心吗?”
“我不需要别人的未婚夫君对我关心。”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红豆云里雾里:“您在跟首辅大人怄气吗?”
慕鸢芷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心道莫非事情有变,父皇并没有将她和萧逸尘的婚约移花接木?
蝴蝶效应吗?
她不说话,红豆就默认了。
不过主子就算恼了首辅大人,不出半天就会欢天喜地去找他了,整个京师谁不知道主子爱惨了首辅大人?
她最记得有一年首辅大人生辰,主子命人在京师大街铺上百里红绸,撒漫天飞花,轰动了整个京师,人人都道公主恨嫁,但这位我行我素的主子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依旧整天追着如意郎君身后跑。
慕鸢芷沐浴完穿上红豆拿来的旧衣裳,就打算睡觉,红豆忍不住道:“公主,首辅大人送来的金疮药是加了大量的金龙胆草的,对祛疤最有效。”
“真是可怜啊,上元节还有洗不完的衣服。”
“可怜什么,她活该,要不是她嫉妒心切,打伤了小公主,怎么会被陛下罚在永巷里思过?真以为自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不过是个养女罢了,比不上善良的小公主一根头发丝。”
“就是,人家小公主在民间长大,最会体恤我们这些奴才了,不像她嚣张跋扈,心肠恶毒!别管她了,咱们去吃元宵吧,大过节的省得沾了晦气!”
风雪凛冽的寒冬,终日不见阳光的永巷内,几个宫婢经过蜷缩在角落里冻得发抖的慕鸢芷旁边时,啐了一口,才有说有笑继续走。
慕鸢芷的手冷得红肿发麻,她想呼一口热气取暖,手臂一动带动厚重的锁链拖倒了几个木桶,洗了半天的衣服瞬间沾满了雪和灰尘。
她挫败地仰头靠在墙壁,好不容易消失的委屈感又涌上来。
慕鸢芷深呼出一口气,重活一世,她不该继续自艾自怜的!
比起上辈子被剥皮揎草,活活折磨至死,现在挨冻挨饿,为奴为婢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看向自己虽然遍体鳞伤但仍旧好好附在骨血上的皮肤。
父皇曾经夸赞她肤白胜雪,开玩笑要封她为雪公主,后来,也是他赐她剥皮揎草之刑,将她的皮活生生剥下来,而后会制成鼓,塞进稻草,悬挂在城门口示众。
每每回想到这里,惧意就顷刻间笼罩住慕鸢芷全身,一阵胸闷气短,她越发冷了,指甲死死掐进手心才勉维持住精神。
上一世,她做了十六年尊贵的公主,才被告知原来她只是抱养的,她刚出生,她的亲父母大将军夫妇就战死沙场,渴望有个女儿的父皇将她带回宫中抚养。
后来真正的小公主被寻回来,流落民间多年的小公主裴云熙一回来就得到宫门上下的宠爱。
慕鸢芷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父皇怜爱地摸着刚认回来的真公主裴云熙的脑袋,说他唯一的小公主终于回家了。
可父皇明明说她才是唯一的小公主,为什么一夜之间全变了?她的父皇和皇兄们怎么突然就不是她的亲人了?
她彷徨无助,像个不相关的外人一样站在大殿内,过了很久父皇才发现她也在,向她招手安慰她说她还是他的乖女儿,可他转身就昭告天下她只是养女,不是真正的女儿。
裴云熙轻松就夺走了她父兄的爱,而她慕鸢芷却因嫉妒谋害嫡亲公主,被剥夺了自由关进永巷,以品行不端为由,赐死。
多讽刺啊,鸢芷鸢芷,自由勇敢为鸢,品格高尚为芷,她却以这样方式和罪名死去。
慕鸢芷调整呼吸,把所有软弱的情绪生生压下。
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这是她第一次被关进永巷,她还有机会,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
倏地,永巷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太子殿下驾到!”
慕鸢芷抬眸,便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而来,玄色的鎏金龙纹披风厚重华贵,与暗无天日的拘禁之地格格不入。
她恍惚了下,看着这张俊美清朗的脸,熟悉又陌生。
这个她喊了十六年太子哥哥的男人,曾经为了她跨越川漠山河,寻一株稀世草药,也曾为了裴云熙拔剑刺向她的胸膛!
此时,他们还没有反目,他的视线在触及到她血迹斑斑的囚服时,有藏不住的关怀和疼惜。
慕鸢芷心里涌起的波澜很快趋向平静,她曾经穷极一生想夺回来的东西,所有的委屈,眼泪,都应该在上辈子结束了,她不稀罕了。
“芷妹妹,你可认错?”裴商衍问。
呵,慕鸢芷心里冷笑。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问话。
从前他都唤她小妹,现在变成了芷妹妹,是为了和裴云熙区分开来,裴云熙才是他的真小妹。
见她不答话,裴商衍还以为慕鸢芷仍是不知悔改,眉宇微颦:“芷妹妹,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还用暗器伤了小妹!
往日你骄纵任性,惯会使些暗器之类的不入流手段也就算了,这次怎可以如此不懂事?你知不知道小妹高烧了几天九死一生,差点就落下病根。
可纵然如此,心地善良的她一醒来就为你求情,让父皇放你出来。”
不入流的手段?慕鸢芷心里笑了,她特制的暗器火炮让节节败退的朝廷军以八千大败敌军十万!到了太平盛世,她的暗器却成了下作的东西了?
“我认错。”
慕鸢芷轻启几乎冻僵的唇瓣,语气冷淡疏离。
认个错而已,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上辈子她不肯委屈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不认,结果她被罚禁在这里,每天像牛马一样,挑粪洗夜壶,劈柴洗衣服,稍微慢一点就会挨鞭子。
因为风寒入侵严重,她差点在这里死掉。
后来即便她出去了,也顶着这个罪名饱受指责。
现在想来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反正他们都是偏心的,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自由和健康比什么都珍贵,她要学会爱自己。
裴商衍疑心自己听错了,就在慕鸢芷被关进永巷之前,她还苦苦哀求他,要他帮她信她,哭得伤心说她真的没有做过。
“当真是你做的?”裴商衍痛心疾首:“那你为何之前又说自己是冤枉的?”
“确实是我做的。”慕鸢芷敛了敛眼眸,语气仍旧平静。
裴商衍拿出圣旨,道:“好,父皇说只要你认错,这圣旨便宣了,放你出去。”
慕鸢芷心说原来如此,倒是她上辈子不识抬举了。
“谢主隆恩。”慕鸢芷依旧是恭顺疏冷的样子。
裴商衍拔剑利落砍断桎梏住慕鸢芷的重重铁链。
同样的人,同样的剑,同样快准狠挥过来,慕鸢芷一瞬间彷佛回到前世,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好像还能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她哭喊着:“太子哥哥我好痛啊!”
可回答她的只有更入骨三分的刀刃!
慕鸢芷想站起来,却因为冻得腿软无力往下滑,裴商衍箭步上前将她拦腰抱住。
她态度恭敬但语气生硬,意思很明显,别打扰。
慕鸢芷也确实从来都没有到这里请安过,因为太皇太后基本不见其他人。
如今她唐突前来确实奇怪。
慕鸢芷轻轻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实不相瞒,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曾祖奶奶连日咳嗽夜不能寐,醒来后越想越担忧,就想着给她老人家送一瓶我亲手研制的清咳膏,润肺滋阴。”
“公主有心了,只是一个梦罢了,太皇太后娘娘并没有咳嗽,且太皇太后娘娘已经午休歇下了,公主请安还是择日再来吧。”杵在慕鸢芷面前的老嬷嬷不为所动。
慕鸢芷也不强求,来日方长,她总会有办法见到太皇太后的,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我也放心了,不过还是想劳烦嬷嬷把这瓶清咳膏带给曾祖奶奶,防不时之需。”
老嬷嬷这回总算没有拒绝,伸手接过:“老奴知道了,定会给公主传达。”
她攥着这瓶药膏,等慕鸢芷走了才回身到大月宫里,向太皇太后禀明了刚才的事。
太皇太后敲完木鱼,侍女忙上前一步搀扶她起来:“都说鸢芷公主医毒双绝,这瓶清咳膏该是极好的。”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老嬷嬷手里的药瓶,呵了一声:“太医院里什么好药没有?她就是找个由头想来攀我这个老太婆罢了。”
侍女抿了抿嘴,没敢再说话。
老嬷嬷深以为然点头:“长乐宫那位养尊处优,定是因为真的公主回来了,觉得自己地位受到威胁,所以才想起太皇太后娘娘您来了。”
“嬷嬷不知道吗?鸢芷公主已经不住长乐宫了,她现在住在未央宫。”侍女扶着太皇太后坐下来。
太皇太后不怎么感兴趣地问:“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座未央宫?皇帝又大兴土木了?”
之前兴建长乐宫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造得那么奢华,老百姓只会觉得劳民伤财。
侍女如实回答:“不是的太皇太后娘娘,这是一座旧宫,宫门里唯一空下来的宫殿。”
闻言,太皇太后的脸色变了变,眸光深邃悠远,像是想起了遥远的事情。
老嬷嬷见太皇太后脸色有点不太好,眼神呵斥侍女的不懂事,乱说话,凭白惹得主子想起了过往不愉快的事。
侍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垂下脑袋闭紧了嘴。
良久,太皇太后才回过神来,对老嬷嬷道:“药瓶拿来。”
老嬷嬷没想到太皇太后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把手里的小白瓶递过去。
太皇太后打开药瓶闻了闻,竟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清咳膏确实不错,留着吧。”
老嬷嬷点头,太皇太后顿了顿,又说:“最近宫里事多,你去看看都有什么热闹。”
太皇太后居然会对外界的纷纷扰扰在意?老嬷嬷又是愣了愣才说:“老奴这就去。”
*
内务府,管事的进来看见其他人忙着把库存里的日常用品打包好,就问:“给哪个宫送去的啊?”
“李哥,给未央宫送去的,红豆姑娘都催了好几遍了。”
“先别急,你们知道吗?太皇太后娘娘的近身老嬷嬷今日到处打听鸢芷公主的事,想来是知道了她伤了小公主了!指不定未央宫还要生什么变故呢。”
“啊?这......可是,迟迟不送真的不怕陛下会怪罪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小公主可是陛下的心尖宠,就连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娘娘都要出来给小公主撑腰了,咱们要是不机灵点,万一被台风尾扫到了,可不是小事!”
所有人纷纷点头,又把这些次一点的各宫挑剩下的日常用品又搬回库房里。
红豆不用进去就听完了这些人的谈话,气愤地回到未央宫。
“公主,他们欺人太甚了!咱们去禀告陛下吧?”这两日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服下清寒药汤的慕鸢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药的苦涩也好,生活的艰辛也好,她都习惯了。
炭火只有一盆,就裹多几层棉被,衣服旧的也能穿,御膳房送的都是剩下的素菜,她就到后山去猎野兔野狗,事在人为罢了。
“父皇现在可没空见我。”慕鸢芷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做好一套软甲,正准备到不远处的后山去猎猎物,“我去后山一趟,不用跟来了。”
红豆一肚子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喏。”
好久没去打猎了,慕鸢芷还真有些期待,然而等她出了未央宫,看见杵在柳树阴下长身而立的一道身影时,笑容瞬间消失。
“芷妹妹。”裴商衍从阴影中走出来,太阳照在他和熙春风的脸上。
“太子哥哥。”慕鸢芷敷衍地喊了一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裴商衍拧眉。
“去后山打猎。”慕鸢芷说着就要走。
裴商衍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好端端的怎么突发奇想去打猎?天都要黑了,明日再去吧。”
因为不自己去打猎,她就要变成吃斋的尼姑了!当然她懒得说出来。
“想去就去了。”
终于听出了慕鸢芷话里话外的敷衍,裴商衍不禁有些动怒:“鸢芷!我本以为你在永巷里罚过,能让你懂事一点,你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任性妄为,你能不能学一学小妹,听话一些?!”
又是这样的话术。
慕鸢芷都能背出来了。
自从裴云熙回来,她就只能从兄长们嘴里听到比较之后的贬低。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连最简单的请安施礼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错,说话也不敢大声,怕兄长们会呵责她。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就算她天天给他们磕几个响头,他们都不会满意的,就因为她不是他们喜爱的小妹,连存在都是错误的。
“太子哥哥教训得极是,小妹天资聪慧,确实不是我这个平庸之辈可以相提并论的。”
裴商衍表情空白了一瞬。
芷妹妹她在说什么?
裴商衍像是没见过慕鸢芷一样重新打量她,一寸一寸带着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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