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雾总是散得慢。
我蹲在灶台边添柴火,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出来,烫得我缩了缩手。奶奶佝偻着背,正往铁锅里倒一瓢冷水,蒸汽“呲”地腾起,熏得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模糊不清。
“愣着干啥?去后院把蛇笼擦了!”她头也不抬,枯枝似的手指戳向门外。
我应了一声,踩着草鞋往后院跑。石板缝里钻出的青苔又湿又滑,险些让我摔个跟头。后院墙角立着三排黑漆漆的铁笼子,笼里盘着几十条蛇,蛇身乌黑发亮,鳞片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这是爷爷养的“血线蛇”,专取蛇胆卖给城里的药贩子。
蛇群听见动静,齐刷刷昂起头,信子“嘶嘶”吐着,像一簇簇跳动的火苗。我攥紧抹布,隔着笼缝胡乱擦了两下。最角落的笼子里有条小蛇,身子细得像麻绳,鳞片灰扑扑的,总被其他蛇挤到角落。它从不抢食,偶尔抬头看我,黑豆似的眼睛湿漉漉的,倒像个人在哀求。
“赔钱货!磨蹭到天黑吗?”爷爷的骂声炸雷似的从堂屋传来。我手一抖,抹布掉进笼子,那条小蛇突然窜起,一口咬住布角,飞快拖到角落藏了起来。
我愣住了——它竟在帮我?
“聋了是不是!”爷爷提着竹鞭跨进后院,鞭梢沾着暗红的血渍,怕是刚剥完蛇胆。我慌忙低头擦笼子,竹鞭“啪”地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
“这笼子擦得跟狗舔过似的!”他啐了一口,抬脚踹向笼子。铁笼“哐当”一晃,蛇群躁动地扭成一团,唯独那条小蛇缩在阴影里,静静盯着爷爷的手——那双手指节粗大,掌心纹路被蛇血染得发黑。
傍晚,山路上传来铃铛声。
一个穿灰袍的老道士拄着木杖,慢悠悠晃到院门口。他背上挂着破布幡,写着“驱邪镇煞”,字迹褪得几乎看不清。
“施主,讨碗水喝。”老道士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爷爷正蹲在门槛上磨剥皮刀,眼皮都没抬。我瞅见老道士的嘴唇干裂出血,偷偷舀了半瓢井水递过去。
老道士接过水瓢,却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