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没有手表,只能看天色或者沙漏之类的计时器来确定时辰,大都是天黑后没多久就入睡。
明月有挂,在九点钟的时候就抽走褚涟手中的书。
“时候不早了,你该睡觉了,明早再看书。”
褚涟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起身往地铺走去。
明月说道:“我给门上弄了锁,你今晚不用再用绳子绑住自己了。”
褚涟一顿,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抿唇不语。
明月今天忙了一天,看着褚涟乖乖地躺进被窝里,也跟着躺进被窝里,对着他甜甜一笑。
“小殿下,晚安。”
褚涟眸光微闪,闭上眼睛没有回应她。
明月也不在意,吹灭蜡烛,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蜡烛熄灭后,褚涟睁开眼睛。
他今日中午才起,此刻根本睡不着。
屋内门窗紧闭,月光只透进少许,少女的面容在昏暗中模糊不清。
褚涟盯着明月的脸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酸涩,才闭上眼睛睡去。
这一晚他依旧睡得很好。
直到被一道清甜软糯的声音叫醒时,褚涟的眼眸还有些朦胧。
“小殿下,起床洗漱读书啦。”
屋内点燃着烛火,明月已经穿戴整齐,鹅黄色的长裙,扎着高高的马尾,在温暖的烛光里看着他笑。
褚涟愣愣地看着她。
明月直接掀开他的被子,“一日之计在于晨,小殿下,今天不可以再睡懒觉了哦。”
冬日清晨的寒冷瞬间让褚涟清醒过来,他连忙拿起一旁的衣裳遮挡自己只穿着中衣的身躯,难得有些急切道:“你别看我,我要更衣。”
明月笑着转身,“好,我不看,你快点更衣,然后出去洗漱完再回来读书,半个时辰后才能够吃早饭。”
褚涟连忙穿好衣裳,看着自己泛黄的长发,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明月乌黑亮丽的高马尾,咬了咬唇,也学着她的样子给自己绑了一个高马尾。
君子应当衣冠整洁,然而这三年来他连吃饱穿暖都是问题,又怎么能够注意自己的衣冠。
好在母妃给他的木梳没有被抢走,让他能够给自己梳发,不至于蓬头垢面。
只是一样乌黑柔顺的长发如今如干草般枯黄,实在难看。
褚涟低低地自嘲一笑,将木梳藏在胸口,离开屋子去柴房洗漱。
他原本以为只能够简单漱口洗脸,却不曾想在井口旁边看到可以刷牙的杨柳枝,以及清洁牙齿的牙膏。
褚涟曾是皇太孙,自幼就能够享用最好的东西,自然知道这清洁牙齿的牙膏有多昂贵,非皇室贵族不能够享用,一小盒牙膏就要十两银子左右。
她竟然能够弄到药膏。
褚涟一边刷牙一边思索明月的身份。
但他尽管早慧,也不可能知道褚庄害过哪些人,而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人家会是明月的家人。
褚涟洗漱完回到屋子里,很自觉地拿起昨晚没看完的《论语》继续看。
明月说道:“你要读出声来,不然记忆不深刻。”
褚涟抿了抿唇,他自然知道早读要读出声来才好,可是……
看着少女明亮的双眸,他竟然有些难以启齿。
明月化身严厉的班主任:“大点声,要让我听得清才行,不然罚你早上只能够吃包子没有豆浆。”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
看着褚涟瘦弱可怜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不给他饭吃,因此威胁的很没有力道。
褚涟没有说话,盯着摊开的书籍,沉默许久。
在明月快要忍不住催促时,他终于张开嘴唇,读出声音。
少年稚嫩的声音不算大,但在狭小的屋子里,足够明月听清楚。
因为要培养的是一个千古明君,明月对褚涟的学习不敢懈怠马虎,准备按照他原来人生的步骤一步一步引导他。
两人早上六点起床,七点钟明月才让褚涟吃早饭。
早饭依旧是包子豆浆,今天有肉包糖包和菜包。
十三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是因为饿了三年,现在胃口还不算大,褚涟一顿只能吃三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吃完早饭,明月让褚涟读书写字,她则去搬床进来。
这么冷的天不能一直睡地上。
拿到书和笔的褚涟没再一直跟着明月,只是在她出现时抬眸看她,在她看过来时又低头看书。
明月哑然失笑,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开小差的学生。
男主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呢。
于是她对褚涟说道:“读书不要分心,不然我中午只给你喝药,不给你喝粥。”
褚涟:“……”
他觉得耳朵有些烫,故作镇定地盯着书,终于没再抬头偷看明月。
明月搬了一个木制的上下铺进来,毕竟屋子太小,放两张单人床会很挤。
她像个陀螺似的忙前忙后,等到把床、衣柜、屏风和书柜都搬进来摆好位置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快十一点了。
又要准备吃午饭了。
明月看向还在看书的褚涟,开口道:“你也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了,休息一下吧,我去准备午饭。”
褚涟抬眸,还没开口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有人进来了。
两人瞳孔微微一缩。
明月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褚涟不要说话,再走到门窗旁边看向外面。
破败的院落大门被人从外面粗鲁地踢开,进来两个男人。
两人都带着长刀,是亓国禁卫军的打扮。
“昨天我看到这里冒烟了,这么冷的天,又没人进来,他不可能有火折子点燃柴火,不知道是不是谁进来放了一把火把他给烧死了。”
说话的男人长着一张长脸,走在前面,语气散漫。
后一步进来的男人留着一撮胡子,看了眼整个院落,微微皱眉,“我看这里也不像烧了的样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长脸男人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院落,“我没看错,不过烟没有很多,可能是小火,反正我们来看看人死没死也不算白跑一趟。”
胡子男道:“你去看茅房和柴房,我去看屋子里面。”
长脸男人不爽:“为什么是我去看茅房?”
胡子男不耐:“你昨天看到这里有烟就应该进来看看,拖到今天,要是那小子死了还好,要是跑了你我都得死!”
长脸男人有些怵,但仍然梗着脖子道:“我们每个月都会看他一次,他现在饿得都脱了相,怎么会有力气逃跑?除非有人救他,但是这也不可能,都三年了,要有人救他早就来了。”
“别废话了,赶紧去找人。”
胡子男走向明月和褚涟所在的屋子。
明月心头一紧,她不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但是还是很紧张。
这两个男人都已经被褚庄收买,虽然玩忽职守,但是每个月都会来看褚涟的情况。
如果她不想褚涟的情况被褚庄知道,似乎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收买他们。
二是……
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