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压在她的发顶,像是一捧从他胸口渗出的血。
她的声音似乎在笑,又似乎带了点儿泫然欲泣的意味,她说,只有阿宽哥哥问我愿不愿意。
他不言不动,只凝视着她。
过了良久,叶婴直起身体看他,忽然笑起来,微微侧头,从珍珠小包里摸出一块糖,小心剥开,塞进了他嘴里,柔声问了句,“甜吗?”
——她选择了自己的哥哥和家族。
叶枯雪闭了一下眼,他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微妙而极其痛苦的解脱。
这样也好,她会嫁出去,离开叶家,而他也再不用顾忌任何人。
他把细小柔软的栗子糖咽下去,面上是他惯常的温润轻笑,他说,不甜。
忽然有风起来,月光柔润,一片浅紫藤花飘下来,落在她雪白额上。
她恍然不觉,叶枯雪伏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藤瓣从她额上摘下。
花瓣上一面是月光,一面是她的体温。
叶婴一动不动,花影摇曳,她雪白面孔便也明灭着。
他听到叶婴慢慢地说:“你娘的事,我从没怪过你。”
“……我知道。”
他嘴唇轻弯,眉眼含笑。
他听到过她是怎么跟嚼舌根的下人说的,她说我爹管不住下半身,难道是叶枯雪的错?
“阿然是我弟弟。”
她用一种斩钉截铁地语气对管家说:“我娘和阿然他娘打生打死那是她们的事,跟叶枯雪和阿然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娘和我爹搅在一起是叶枯雪怂恿的,她必须经叶枯雪同意才敢做事?
再说阿然,你娘生他又没问过他愿意不愿意,他有什么错?
叶枯雪有什么错?”
她一直是这样的人,恩怨分明,爽朗快意。
对喜欢的人极好,对讨厌的人极坏。
叶婴侧头看他那幅雍容富贵的美貌,忽然轻轻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你该恨我才对。”
叶枯雪宠溺地弹了她额头一下,“这是什么怪话,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待我不好么?”
叶婴孩子气地捂住额头不许他弹,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他不恨叶婴,但是他恨叶家。
阿然百日那天,他从叶公馆回去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孟老爷的心腹小厮,把醉酒的阿爹推落江中——孟老爷要认阿然这个儿子,他阿爹就只能死。
他跳入江中,最终却没有救起自己的父亲。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说了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