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消毒水味还黏在鼻腔里,我把白大褂胡乱塞进帆布包,伞骨弹开的瞬间就被狂风掀得扭曲变形。
雨水把霓虹灯切割成支离破碎的色块,我缩着脖子往便利店方向跑时,瞥见屋檐下站着个人。
男人湿透的白衬衫紧贴着胸膛,袖口卷到手肘。
雨水顺着他左臂内侧的刺青往下淌,那串泛着幽蓝的数字0217,像烙在皮肤上的条形码。
我后退半步,解剖学教材的硬角硌得后背生疼。
“能借把伞吗?”
他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砂纸上摩擦,喉结在阴影里突兀地滑动。
搭在太阳穴的手指关节发白,仿佛要把某种疼痛硬生生按回颅骨里。
便利店的暖光漫出来时,我看清他下眼睑泛着死灰。
自动门开合的机械声里,他伸手去拿葡萄糖口服液的动作突然定格。
玻璃倒影中,我按在手机上的110三个数字正在闪烁。
“我是市二院的护士。”
这句话不受控制地从我嘴里蹦出来。
我摸出水果糖,铝箔纸撕开的脆响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男人接糖时袖口滑落半寸,0217下方的蛇杖刺青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权杖顶端还缠着半截心电图波形。
他的指尖擦过我掌心,冷得像太平间的不锈钢台面。
“左氧氟沙星会加重QT间期延长。”
男人突然开口,目光刺向我帆布包里露出的药盒。
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三天前护理站电脑弹出的讣告闪过脑海——呼吸科副主任王冰,卒于2月17日。
救护车的蓝光就在这时劈开雨幕。
男人转身时,我看见他耳后银色的压痕,那是长期戴听诊器才会留下的印记。
衬衫后领翻起的瞬间,半枚焦黑的市二院徽记刺痛我的眼睛,和我胸牌上的一模一样。
金属边框突然发烫,2019届实习生的字样在雨夜里扭曲蜷缩,像被火舌舔舐的胶片。
手机导航的机械声在耳边炸响:“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
地图上代表我的蓝色圆点,正严丝合缝地叠在王冰医生的车祸坐标上。
便利店的荧光招牌开始抽搐般闪烁,货架上的生产日期在2023和2018之间疯狂跳动。
男人耳后渗出的黑色黏液滴在积水里,泛起的彩色油膜让我想起那本被撕掉三分之一的值班日志。
2018年2月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