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跪在青石砖上时,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水。
腊月的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里钻,膝盖早已没了知觉。
我不敢动——父亲书房的门紧闭着,里头炭火烧得噼啪响,却不肯漏一丝暖意给我。
“小姐,吃口热粥吧……”丫鬟小灵捧着粗瓷碗跪在旁边,声音发颤。
我摇摇头,碗里浮着几粒糙米,是厨房婆子打发乞丐的货色。
自三日前被押回京城,我的饭食连林府看门狗都不如。
“装什么清高!”
尖利的嗓音刺破雪幕。
林淑裹着狐裘从廊下转出来,金丝鞋尖故意碾过我的手指。
她身后跟着嫡母王莹,两个婆子抬着滚水桶,白雾混着刺鼻的姜味扑面而来。
“听说南疆蛮子都喝生血?”
林淑掀开桶盖,滚烫的姜汤兜头浇下。
我侧头躲开,左肩瞬间燎起一片水泡,喉间溢出闷哼。
王莹用帕子掩鼻:“到底是贱婢生的,烫红了倒是比青白脸顺眼些。”
雪地腾起的热气里,我盯着她们绣满金线的裙角。
十年前母亲难产那夜,也是这样的大雪天,王莹让产婆“不小心”拔了了止血的银针。
“圣旨到——”尖嗓太监跨进院门时,我正把渗血的指尖藏进袖口。
明黄卷轴展开,王莹突然亲热地扶我起身:“婉娘,皇上赐婚可是天大的福气。”
原来裴知衡回朝了。
那个传闻中剜人眼珠下酒,屠城时连孕妇都开膛的阎罗将军。
去年北疆大捷,他用敌将的头骨做了三十六盏人皮灯笼,挂在营帐外当风铃。
“淑儿体弱,你替她嫁。”
父亲终于推开门,大氅上的银狐毛沾着墨香。
我怔怔望着他三日前还慈爱的脸,忽然想起接我回京时,他说南疆的桂花糕比不过京城的蟹粉酥。
“父亲!”
我攥住他衣摆,“裴将军连杀三任正妻,求您……拖走。”
他踢开我的手。
“能替淑儿死,是你生母积德。”
我被扔回柴房时,小灵正蜷在草堆里咳血。
王莹的嬷嬷来“教规矩”,用铁针扎穿了她右手三根指甲。
“小姐快逃……”小灵把碎银塞进我中衣夹层。
“西南角狗洞通后巷,马厩李叔受过夫人恩惠。”
我摸着银子上凹凸的刻痕。
母亲曾是南疆最好的医女,救过的人比林府廊下的灯笼还多。
她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阿婉,永远别对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