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把铸铁门环浇成青铜器般的冷青色时,我听见锁芯深处传来棉线崩断的轻响。
钥匙卡在第三道齿槽,像是被什么胶质黏住了。
用力扭转的瞬间,掌心突然刺痛——低头看见钥匙孔边缘凝结着暗红晶体,像极了小时候外婆中药柜里风干的藏红花。
“吱呀——”门轴转动的呻吟惊飞了檐角灰鸽,它们扑棱翅膀掀翻陈年积灰,纷纷扬扬的玉兰花瓣干尸般坠落。
我怔怔望着门槛内青砖地上蜿蜒的裂纹,那纹路竟与童年某夜从门缝瞥见的旗袍下摆褶皱一模一样。
霉味混着檀香涌来,却在鼻腔深处酿出铁锈味。
玄关镜蒙着蛛网,像被泪水浸糊的老照片。
镜中映出我肩上靛蓝画板带,那是外婆用扯坏的旗袍改的,断茬处还留着半朵银线木樨花。
六岁那场高烧后,玉兰街43号就成了记忆里被揉皱的糖纸,只剩支离的闪光——母亲在暴雨夜转身时,牡丹暗纹如何在闪电中绽出妖异的蓝;外婆绣到“月落乌啼霜满天”时,银针如何在绷紧的绢面上投下十字架般的影。
老座钟蹲在堂屋东南角,三根指针凝固在三点零七分。
我伸手擦拭蒙尘的玻璃罩,忽然发现钟摆上缠着几缕银丝,在阴天里泛着珍珠贝母般的光泽——正是外婆常用来绣旗袍内衬的冰蚕丝。
“外婆,我回来取颜料了。”
对着空荡荡的穿堂呢喃,声音撞在褪色的雕花屏风上,惊醒了梁间沉睡二十年的尘埃。
八仙桌的乌木桌面留着环状烫痕,是外婆煎药时砂锅留下的印记。
指尖抚过桌沿,突然触到几处凹凸——就着天井漏下的微光,发现桌边刻着八道深浅不一的竖痕,最新那道还透着松木清香。
阁楼的木梯在脚下发出垂死的呻吟。
推开橡木门时,斜阳正巧穿透气窗,将漂浮的尘埃染成金粉。
褪色的绣绷支在窗前,绷着的白绢上留着半朵牡丹轮廓,焦褐的茶渍在花瓣边缘洇开,像被烟头灼伤的皮肤。
“小满,绣活要藏锋。”
记忆里外婆捏着我的手,银顶针硌得指骨生疼,“收线要往暗处走,就像咱们女人...”樟木箱里涌出浓烈的艾草味,掀开靛蓝土布的瞬间,金线晃得眼前发黑。
那件未完工的龙凤褂静静躺着,龙鳞用了罕见的双面缂丝,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