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扣从窗户落到了外面的草坪。
顾思烨脸色一沉,用力撞开苏悦拦着他的手,厉声道: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苏悦被他撞得手骨生疼,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小烨,你怎么那么对我?我之前把你当亲儿子疼,现在你不叫我妈咪就算了,连我曾经对你的好也忘了吗?”
“曾经对我的好?你是说你撺掇爷爷奶奶要把我送去外市的住宿学校,好给你制造机会生一个亲儿子的事吗?”
“还是说你跟朋友骂我野种,让他们找一群不务正业的小姐少爷带坏我的计划?”
顾思烨抬头看着他,眼中不再是依赖,而是厌恶:
“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怎么配跟我亲生妈咪比。”
苏悦没想到会被拆穿,气急败坏之下也不再伪装,对着顾思烨狠狠呸了一声:
“果然是何幼的种,你们骨子里都一样贱!”
可她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就被打开。
顾铭浑身暴戾,一脚将她踹到二楼的栏杆上。
“爹地。”
顾思烨叫了一声,目光落在房内无数的酒瓶和满地烟头上,小脸上闪过脆弱的神情。
苏悦狼狈地趴在地面疼得蜷缩起来,却还是不甘地抬起头哭诉:
“阿铭,你为什么突然那么对我,我为了你连名节都不要了,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骂我吗?”
“你不心疼我就算了,竟然还打我,何幼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提到何幼,顾铭眼中闪过阴狠,他用力掐住苏悦的下颌,那力道似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我特地避开天气雷暴预告给幼幼买了那天唯一不会在雷暴时间飞行的机票!你竟然背着我给她换了机票!”
“如果不是你,幼幼根本就不会死!”
苏悦脸上血色褪去,她没想到顾铭会发现她改换机票的事。
慌张地抓住顾铭的裤脚,苏悦哭着狡辩:
“我只是觉得那架飞机起飞太晚不安全,谁知道会坠机。”
“但是她死了不正是合了我们的计划吗?你和顾思烨都承诺过会为我除掉何幼啊!”
顾铭猛地爆发,又一脚踹在苏悦身上。
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二楼飞下。
恰好摔在一楼的沙发上。
顾铭崩溃地捂住脸,声音哑到几乎听不见: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被你教唆对幼幼下手!”
他摆摆手,叫来保安将动弹不得的苏悦拖出去,继续回到房间酗酒。
房内呛人的烟味和酒气杂糅,顾铭不要命地拿着高度白酒往嘴里灌。
他手里捏着结婚证上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是他和何幼唯一的照片。
顾铭翻遍了房间才发现自己到底亏欠何幼多少,从他们结婚到今天,没有任何相恋过的证据。
可他的朋友圈全都是和苏悦的合照,抽屉里都是给苏悦的礼物。
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没有求婚,没有戒指,没有婚礼......
只有何幼满心满眼的爱和失望。
“阿铭,你又抽烟!好臭啊,快去洗澡。”
“我不喜欢烟味,你再让我闻到我就生气了!”
娇憨的斥责传入耳中,顾铭忙不迭地起身回头,却踩碎了脚边的酒瓶,一头砸在地面。
鲜血朦胧了视线,他这才看清空荡荡的房间。
哪里有何幼?
沙哑的哭声在他的胸膛处振动:
“幼幼,你再让我看看你。”
顾思烨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却没有进去。
他攥紧了捡回来的袖扣,将下唇咬出血才没有哭出声。
何幼走后,没人再关心过他。
顾铭沉浸悲痛,顾家父母厌恶他有何幼的血脉,苏悦更别说......
曾经的天骄之子日渐阴沉默然,因为性格在学校里渐渐收到冷眼和孤立。
他掉着泪跑回房间,看到房内一束枯萎的花,泪掉的更猛了。
那是何幼提前送给他,庆祝他小学毕业的花。
“小烨永远是妈咪的骄傲!”
“妈咪,我想你了。”
顾思烨坐在花前,埋头泣不成声。
顾家再没人踏入过,也没人出来。
直到警察到访,告诉他们我的销户信息和国外注册信息相冲突。
顾铭和顾思烨来不及收拾,一路赶到飞机场时腿都是抖的。
明明迫不及待地想见面,却在看见我时躲在了书店的角落。
我认出了他们,但没有拆穿。
不过心底还是有些诧异。
顾铭和顾思烨从未有过如此不修边幅的时候。
满眼红血丝,眼下乌青,曾经的俊脸上尽是憔悴。
就连西装也皱巴巴的。
看起来比我这个病人还弱不禁风。
他们拿着书遮掩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朝我这边看了一次又一次。
连眼睛都不舍得眨。
有客人注意到,用外语询问我:
“嘿,何!那个是你的追求者吗?”
我笑着摇头,拿开挡灾腿上的毯子,露出残废的双腿笑着:
“那我该劝他们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也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客人眼中露出惋惜。
顾铭和顾思烨像是被烫到眼,飞快挪开视线,再回头时已是双眼猩红。
那天他们坐了很久,直到书店员工将他们赶走。
两人木愣愣地看向我,但谁也没说话。
不久后,我在国外刷到他们的新闻采访。
顾铭将自己名下所有财产都捐给了残疾人机构。
接受采访时,他和顾思烨坐在一起。
他们不厌其烦地问了记者很多遍,这个采访是否会转播到国外。
得到无数次肯定回答后才扬起笑意。
“顾总和顾小少爷把所有资产全部捐赠,将来会不会遗憾没给自己剩下一点?”
顾铭缓缓摇头,两人齐齐看着镜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们最大的遗憾,就是她的遗憾和我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