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夏天的锈河乡,空气里混着黄河故道的盐碱味和酒厂烟囱的焦糊气。
陈锈十五岁,瘦得像根竹竿,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祠堂前的晒谷场上。
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中考成绩单——全乡第一,状元。
周围是攒动的人头,族里的大爷二叔们啧啧称奇,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老族长都眯着眼点头。
可陈锈没笑,他低着头,盯着脚下被踩实的黄土,心里像塞了块石头。
“奖金呢?”
父亲陈铁山的声音从背后炸开,低沉得像祠堂里那口生锈的铜钟。
陈锈转过身,看见父亲站在祠堂门槛上,手里攥着那根磨得油亮的皮带。
皮带扣是铜的,刻着陈氏宗族的花纹,锈迹斑驳,像父亲的脸。
“给了妈。”
陈锈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他不敢抬头,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给了你妈?”
陈铁山冷笑一声,慢悠悠解下皮带,动作熟练得像在剥鱼鳞,“那钱是给祠堂修屋顶的,你懂不懂规矩?”
人群安静下来,连风都停了。
陈锈攥紧拳头,嘴唇动了动,终于憋出一句:“我考第一,不是为了修你的祠堂。”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
陈铁山脸色一沉,皮带“啪”地甩在地上,扬起一阵土灰。
他一步跨过来,揪住陈锈的衣领,二话不说,皮带就抽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皮带扣划过陈锈的后背,留下血红的印子。
有人劝,有人看热闹,没人拦。
陈锈咬着牙,没喊一声疼,眼泪却砸在地上,洇出一小块湿痕。
远处,母亲佝偻着背,手里还攥着个破酒瓶,低声嘀咕:“别打了,别打了……”可声音淹没在皮带的呼啸里。
那天,陈锈第一次明白,状元的光环在锈河乡一文不值。
父亲眼里的宗族颜面,比他的命还重。
陈家的小屋紧挨着祠堂,屋顶上歪歪斜斜架着个卫星锅,那是村里人嘴里的“锈河三耻”之一。
屋里没啥家具,一张木板床,床头挂着个铜锁——祠堂大门的钥匙,陈铁山的命根子。
逢年过节,他会把锁拿下来擦一遍,嘴里念叨:“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比金子还贵。”
陈锈不信这话。
他只知道,全家靠母亲捡酒瓶过日子,父亲守着祠堂那点香火钱,天天醉得像滩烂泥。
铜锁再贵,也换不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