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手垂落下来,腕间儿童手表还在播放生日录音:“祝爸爸永远开心……”这是去年他在出差途中录制的,背景音里有机场广播在报备“CA1017航班”。
“直系亲属准备签字。”
医生的催促声中,李默的笔尖悬在放弃抢救同意书上。
墨水滴落的位置正好覆盖“父亲”二字,他突然想起陈国栋生前最爱说的那句话:“血脉是条河,终究要流到该去的地方。”
太平间的冷气顺着裤管爬上来时,李默在停尸柜最下层发现了异常。
陈国栋遗体耳后的尸斑形状竟与小雨胎记完全重合,法医标签上潦草地写着:“疑似遗传性血液病变”。
这个发现让三天前的输血记录在脑海中闪回——那袋RH阴性O型血的有效期,被人为改签过三次。
暴雨在黎明前转成细雨。
李默站在医院天台,看着苏晴抱着小雨的兔子玩偶走向出租车。
副驾驶座上放着牛皮纸档案袋,露出的边角能看见“跨国医疗援助计划”的字样。
后视镜里,母亲正把族谱一页页撕碎塞进香炉,燃烧的灰烬中浮现出陈国栋年轻时的军装照。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李默按下发送键。
匿名邮件带着所有证据飞向纪委监察系统,附件里2019年的银行转账记录显示,某笔五百万的捐款曾汇入市立医院生殖中心账户。
而在收件人列表里,“林晓雯”的邮箱后缀正是陈国栋早年创办的私立妇产医院。
住院部传来新生儿的啼哭,李默摸着消防柜玻璃上的倒影。
那里映出的不再是丈夫或父亲,而是一具被真相蛀空的躯壳。
他转身时踩碎了不知谁遗落的药瓶,满地滚动的胶囊上印着“Olaparib”——这是乳腺癌靶向药,瓶身标签患者姓名处,苏晴的名字正在晨光中缓缓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