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那鳖孙今早泼了红油漆。
这会儿,护士举着吊瓶过来扎针。
秀芳缩起生冻疮的手:“开点药就行,我回家养……”建国突然抓起缴费单往外走:“我去找老周借七百。”
秀芳一把拽住他裤腿。
她眼前这裤脚,被磨得发白,并且脚后跟裂着血口子。
她又想起,自个儿上月悄悄塞他修表铺的饺子。
结果第二天,原封不动挂在门把手上。
塑料袋里还多了张纸条:“肉馅咸了,下回少放半勺盐。”
“输完液就回。”
建国掰开她手指头,茧子刮得她掌心发痒。
他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从裤兜摸出个塑料袋包着的面包:“菜场老赵给的临期货,比药片管饱。”
…………点滴一滴滴往下坠。
秀芳啃着干硬的面包,听见隔壁床老太太跟闺女哭:“你爸坟头草都两米高了,我就想找个伴跳广场舞……”闺女摔了保温杯:“六十岁的人丢不丢脸!”
刘婶拎着塑料袋冲进来,直播手机还粘在支架上。
“老铁们看啊!
这就是为爱情负伤的秀芳姐!”
她掏出件蕾丝睡衣往秀芳身上比划:“婚介所王姐赞助的!
直播间点赞破十万给你俩办相亲专场!”
秀芳呛得咳嗽,假牙掉在床单上。
建国拎着暖水瓶进来,瞥见蕾丝边脸色发青。
“胡闹!”
他抢过睡衣塞回塑料袋,手指头被支架划出血口子。
护士举着血压仪吼:“家属安静点!
隔壁床投诉你们直播扰民!”
刘婶翻个白眼,凑近秀芳耳朵:“刚看见老张找菜贩子借钱,让人扇了一耳光……滚!”
平时邻里邻居的,秀芳懒得跟她计较,但今天她是真的生气了。
刘婶瞧见脸色一黑,刚要发作,就被建国强拉出去,赶走了。
他不忘将蕾丝套在刘婶头上,狠狠地。
没办法,法治社会动手肯定是不行的,骂也没必要,丢人。
建国出去也在没进来。
他蹲在走廊啃冷馒头,就着医院免费的开水。
药水输到第三瓶,秀芳盯着天花板裂缝。
她摸出老年机,通讯录里“儿子”排在第一个。
上次通话是23天前。
那次张强说:“妈,打两千还房贷。”
…………半夜拔完针,回去路上。
建国把三轮车蹬得比来时还稳。
后座垫了件旧棉袄,秀芳摸着棉袄里子。
这是她去年扔的破窗帘改的。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