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临安城所有药铺的戥子同时自鸣。
更夫看见死去三十年的老药农在街角研磨冰片,走近时只剩满地发光的药渣。
海市蜃楼中的医圣钟突然凝实,钟杵竟是当年林青竹刺入海渊的银针,针尾缠绕的柳须已长成参天巨木。
阿蛮背着青铜药箱撞开老宅门时,梁上坠落的蛛网在月光中显出血脉纹路。
他掀开地砖,见幼时埋下的三七种子已长成玉雕般的植株,根系缠绕着半卷《青囊书》。
书页间突然游出金线,在墙面勾勒出星图——正是赤子消失那夜天穹的倒影。
暴风雨来临前,七十二座药庐无风自动。
檐角银针风铃奏出《灵枢》篇章,病患身上的黑斑随音律流转成草药图谱。
卖花女捧着凋谢的曼陀罗经过医圣钟,残瓣触到青铜表面刹那,整条朱雀大街突然开满血色三七花。
花芯中坐着拇指大小的玉雕药童,眉眼与琥珀中的幻象如出一辙。
海底传来婴啼时,林青竹当年埋下的柳木匣正在太医院旧址发芽。
根系穿透三百青铜棺椁,将封存的婴胎罐托出地面。
月光下罐体纷纷龟裂,爬出的却不是蛊虫,而是莹白的药草嫩芽,叶脉天然形成针灸穴位图。
更奇的是每株草药的根系都缠绕着金丝面罩残片,仿佛在汲取岁月沉积的毒素。
赤子归来那日恰逢霜降。
他赤脚踏过凝结的晨露,身后跟着七十二名颈生药纹的孩童。
医圣钟无杵自鸣,声波震碎琥珀外壳,封存其中的半截银针化作流光没入孩童眉心。
阿蛮颤抖着打开《青囊书》,发现空白处浮现出林青竹的字迹:五毒为引,可铸医魂。
杏林院废墟下的冰窟突然涌出温泉。
浓雾中三百尊药师佛缓缓转身,腹中人骨上的太医院印痕已变成药草浮雕。
赤子将柳叶贴在佛眼上时,整座临安城的地面开始透明化——地下纵横交错的并非水脉,而是以银针为骨、药汁为血的庞大经络系统,正随着医圣钟的节奏搏动。
海啸再次来临的午夜,当年消失的巨蚌托着水晶棺浮出水面。
棺中女子腹部微微隆起,掌中攥着的染血银针正与医圣钟共鸣。
赤子跃入惊涛,发梢沾到的浪花竟在空中凝成《素问》残章。
当他的手指触到水晶棺时,整片海域突然静止,亿万颗药露悬浮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