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瘦成骨架的汉子捧着生米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还在笑。
那笑声比北风还刺耳,我在龙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总觉得那声音在梁柱间打转。
腊月二十三,祭灶的日子。
我缩在宣室殿角落,抱着传国玉玺当暖炉。
隗嚣的劝降书写得文绉绉的,说什么“天命有归”,信封里还塞了撮羌人的狼毛。
刘秀的檄文更恶心,满纸“复汉安民”,可落款日期分明是昆阳大捷当天——这厮连墨迹都没干透就急着称帝了!
我把檄文撕碎了扔进火盆,羊皮烧焦的臭味呛得人流泪,恍惚间听见宫门外有人唱《硕鼠》,跟二十年前渭水边的老渔夫一个调子。
城破那日,我特意换了登基时的黑貂裘。
晨光从裂开的城门照进来,满地碎砖像撒了层金粉。
有个举锄头的流民冲我咧嘴笑,缺了门牙的豁口黑黢黢的。
我握紧袖里的小刀往胸口捅时,突然想起刘歆被斩首那天的雪,那么白,那么冷,埋住血迹的样子真干净。
崩盘与绝境——变法为何救不了新朝?
我蜷在龙床角落,怀里抱着装玉玺的漆盒,听着更漏声数窗外的乌鸦。
它们蹲在未央宫檐角,黑压压一片像团化不开的墨。
昨天厨子端来的黍粥还摆在案头,凝了层蜡黄的皮。
这光景谁还顾得上用膳?
赤眉军隔着渭水扎营,夜里火把映得天边发红,活像地府的门烧穿了窟窿。
上月十五,黄河边逃来的老农在宫门外哭嚎,说大水冲了他家祖坟。
我让侍卫放他进来,老头鞋底粘着腥臭的淤泥,每走一步就在青砖上印个泥爪印。
“陛下修的那道堤,”他抖着豁牙的嘴,“说是拿糯米汁浇的,结果大水一冲就垮,俺亲眼看见官老爷往沙包里塞芦苇絮!”
我攥着漆盒的手指节发白,想起五年前巡视河工时,那个跪在烈日下背《禹贡》的河渠丞。
他当时指着舆图说“此堤千年不溃”,现在怕是早卷着银子投了绿林军。
粮仓空得能跑马那天,我带着王邑去查太仓。
守仓的老吏举着火把引路,火光扫过空荡荡的仓廪,蜘蛛网在梁柱间飘得像招魂幡。
最里头仓房还堆着几袋发霉的粟米,麻袋上蛀出的洞眼漏出黑乎乎的粉屑。
王邑抓起把米粒往嘴里塞,嚼了两口“呸”地吐出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