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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花鸣 番外

墨问心兰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自从被禁足后,闻心兰鲜少出门,如今平日里一个星期才出一次门,偶尔去集市逛逛。可今日不同,乞巧节的热闹氛围弥漫在空气中,让她满心期待。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闻心兰精心梳妆打扮,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芍药花,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一头青丝高高挽起,斜插着一支温润的玉簪,步摇轻晃,更添了几分灵动娇俏。这日,夜色如墨,灯火摇曳,将屋内映照得温馨而朦胧。墨晚风今日心情格外不同,特意换下了平日里的装束,身着一身月白杭绸直裰,整个人显得愈发俊逸出尘。那直裰质地轻柔,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飘动。襟口处暗绣的竹纹,在灯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恰似月夜下的竹林,透着一股清幽的雅韵。他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沉稳而自信墨晚风剑眉星目,一双眸子深邃...

主角:墨问心兰墨问心兰   更新:2025-03-06 15: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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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墨问心兰墨问心兰的其他类型小说《悲花鸣 番外》,由网络作家“墨问心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自从被禁足后,闻心兰鲜少出门,如今平日里一个星期才出一次门,偶尔去集市逛逛。可今日不同,乞巧节的热闹氛围弥漫在空气中,让她满心期待。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闻心兰精心梳妆打扮,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芍药花,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一头青丝高高挽起,斜插着一支温润的玉簪,步摇轻晃,更添了几分灵动娇俏。这日,夜色如墨,灯火摇曳,将屋内映照得温馨而朦胧。墨晚风今日心情格外不同,特意换下了平日里的装束,身着一身月白杭绸直裰,整个人显得愈发俊逸出尘。那直裰质地轻柔,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飘动。襟口处暗绣的竹纹,在灯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恰似月夜下的竹林,透着一股清幽的雅韵。他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沉稳而自信墨晚风剑眉星目,一双眸子深邃...

《悲花鸣 番外》精彩片段


自从被禁足后,闻心兰鲜少出门,如今平日里一个星期才出一次门,偶尔去集市逛逛。可今日不同,乞巧节的热闹氛围弥漫在空气中,让她满心期待。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闻心兰精心梳妆打扮,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芍药花,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一头青丝高高挽起,斜插着一支温润的玉簪,步摇轻晃,更添了几分灵动娇俏。

这日,夜色如墨,灯火摇曳,将屋内映照得温馨而朦胧。墨晚风今日心情格外不同,特意换下了平日里的装束,身着一身月白杭绸直裰,整个人显得愈发俊逸出尘。

那直裰质地轻柔,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飘动。襟口处暗绣的竹纹,在灯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恰似月夜下的竹林,透着一股清幽的雅韵。他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沉稳而自信

墨晚风剑眉星目,一双眸子深邃而明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鼻梁高挺,线条优美,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柔笑意,仿佛能融化世间的一切寒冷。

此时,他正站在屋内,目光专注地望着精心装扮的闻心兰。只见闻心兰身着一袭华美的衣衫,发间点缀着精致的珠翠,肌肤白皙如雪,眼眸明亮如星,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羞涩而动人的笑容。

墨晚风望着她,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仿佛有无数只蝴蝶在心头飞舞。他只觉她今日美得不可方物,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颦一笑都深深牵动着他的心弦。他的目光中满是倾慕与柔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她,如此美好,如此令人心动。

在灯火朦胧的一隅,李云轩负手而立,一袭玄色劲装乍看朴素无华,可若定睛细看,便能发现那布料上竟织着银线勾勒的云纹,在光影交错间,似有云雾流动,隐隐散发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隐隐透着丝丝寒意,仿佛能洞察人心,让人望而生畏。高挺的鼻梁下,双唇紧紧抿起,线条刚硬,尽显坚毅果敢。

与往日不同,他腰间所佩并非那柄闪耀着鎏金光芒的剑,而是别着一支竹笛。竹笛质朴,却与他身上的劲装相得益彰。笛尾悬着的玉蝉坠子,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声响。那玉蝉雕工精美绝伦,线条流畅自然,细节之处更是栩栩如生,绝非市井匠人所能雕琢而出,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李云轩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神秘而又引人探究,仿佛是隐匿于黑暗中的强者。

七夕佳节,集市上热闹非凡,灯火如昼,人声鼎沸。闻心兰满心欢喜,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瞧见前方有一群人正围在一起穿针乞巧。她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快来!”便迫不及待地挤进了穿针的人堆里。

她身着一袭轻盈的衣衫,鹅黄的披帛随风飘动,宛如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柳丝。却不想,在拥挤间,那鹅黄披帛勾住了墨晚风袖中《乞巧赋》的残页。墨晚风察觉到异样,微微一怔,忙低头查看。只见残页与披帛缠在一起,他怕扯坏了披帛,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挑那纠缠的丝线。

就在这时,一旁的李云轩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眼神微凝,剑指轻弹,一缕指风瞬间疾射而出,精准地割断了那纠缠的丝线。动作干脆利落,尽显不凡身手。

那断帛失去了束缚,悠悠地随风飘向不远处卖河灯的摊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正正地覆在了一盏花灯上。那花灯造型精美,烛火在里面摇曳闪烁,与鹅黄披帛相映成趣,仿佛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墨晚风与李云轩彼此间虽未言语,却似有一股无形的较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集市上,人潮涌动,灯火闪烁。一位老婆婆笑眯眯地靠近他们,手中捧着一盏精美的锦鲤灯,开口招呼道:“两位公子给姑娘买盏灯吧?”那锦鲤灯造型栩栩如生,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鱼目竟是两颗圆润的夜明珠,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泽。

墨晚风一听,心中一动,刚要伸手去摸腰间的铜钱,准备为闻心兰买下这盏灯。可就在这时,李云轩眼疾手快,一枚碎银子已轻巧地落入了老婆婆的竹筐中。李云轩面带微笑,向闻心兰递出那盏锦鲤灯,眼神中满是温柔。

墨晚风看到这一幕,眸光微微一黯,心中涌起一丝失落。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嘴角微微上扬,转手将自己备好的兔儿灯塞给闻心兰。那兔儿灯模样可爱,灯罩上是他亲手书写的《鹊桥仙》,墨迹尚未干透,被烛火一映,字迹显得格外通透,仿佛带着他浓浓的情意。

月色如水,倾洒在河畔。柳荫之下,闻心兰身着轻盈的衣衫,小心翼翼地蹲着身子准备放灯。微风拂过,柳丝轻摆,仿佛也在为这美好的夜晚添上一抹灵动的色彩。

墨晚风站在她身旁,体贴地替她提着裙裾,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瞥见李云轩送给闻心兰的锦鲤灯中飘出一张花笺。他心中好奇,目光凝去,发现那花笺竟是御用的洒金纸,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金光。

花笺之上,书写着“金风玉露一相逢”,字迹刚劲有力。只是那“逢”字的走之旁,分明是一道剑痕,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墨晚风心下一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微微眯起眼睛,略作思索后,趁闻心兰专注放灯之时,在自己送给闻心兰的兔儿灯内侧补了一句“胜却人间无数”。

他下笔时,故意将笔锋扫过李云轩的题字,似是在无声地回应着,又似是在暗暗较劲。写罢,他看着自己的字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闻心兰放好灯,站起身来,看到墨晚风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展颜一笑,并未多问。

河灯布满河面,形成繁星点点,为月色下的河流增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那一盏盏河灯,宛如夜空中坠落的星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摇曳生姿。微风吹过,灯影绰绰,倒映在河水中,与天上的明月相互映衬,美轮美奂。

闻心兰望着这如诗如画的景象,眼中闪烁着惊喜与赞叹的光芒。她轻轻提起裙摆,沿着河岸缓缓走着,不时地回头看看墨晚风与李云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墨晚风与李云轩并肩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生怕她不小心摔倒。

走着走着,闻心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墨晚风与李云轩,眼中满是期待。“我们许个愿吧。”她轻声说道,声音如同夜莺的歌声般悦耳动听。墨晚风与李云轩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三人各自拿起一盏河灯,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许下愿望。墨晚风望着手中的河灯,心中想着希望能一直守护在闻心兰身边,给她幸福与快乐;李云轩则希望自己能够在闻心兰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成为她的依靠;而闻心兰,她的愿望简单而美好,只希望他们三人能够永远像现在这样,一起度过每一个美好的时光。

许完愿后,三人同时睁开眼睛,将手中的河灯轻轻放入河中。河灯随着水流缓缓漂远,带着他们的愿望,向着远方驶去。闻心兰看着远去的河灯,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在夜空中回荡。那笛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动人的故事。闻心兰听着笛声,微微闭上眼睛,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中。墨晚风与李云轩站在她身旁,静静地陪伴着她,感受着这宁静而美好的夜晚。


暮雨敲打着天井里的青瓦盆,腌萝卜的咸香混着新蒸黍米饭的热气在厅堂漫开。闻心兰数着碗里金黄的玉米碴,听父亲用戒尺轻敲桌沿——那是给顽童训话时养成的习惯。

“斜对门搬来的墨家娘子,“闻先生夹了筷香椿拌豆腐,“今早在水井边晕了一晕,说是旧年咳疾犯了。“闻夫人指尖银针在绣绷上顿了顿,杏色丝线悬在半空:“可不是?昨日见那孩子蹲在巷口剥榆钱,衫子短得露手腕。“她腕间玉镯磕在楠木绣架上,惊得女儿筷头的槐花饼掉回碟中。檐角铜铃忽地叮咚作响,老桃树断枝上系的红绸正随风拍打窗棂。心兰盯着那片晃动的绯色,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声音:“咱们...不送些吃食么?“

“正要与你娘说这事。“父亲舀了勺莼菜汤,“后园新割的韭菜,配上瓦罐里腌的雪里蕻...“话未说完,女儿忽然站起来,藤椅在青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闻心兰激动道:“让女儿替爹爹送去吧!”闻夫人望着女儿攥紧的袖口,那里洇着几点桃汁染就的淡红:“兰儿最是心善,那便让兰儿装些时鲜送去罢。“绣绷上的《杏林春雀图》恰好收完最后一针。闻心兰开心应道:“交给我吧娘亲,兰儿保证完成任务!”

暮春细雨将青石板沁成墨色,闻心兰抱着装满嫩莴苣的竹篮立在巷口。对面小院门楣只悬着半截褪色桃符,门缝里飘出缕缕艾草烟,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

“娘,西街王掌柜订的《伤寒论》抄好了。“熟悉的清亮嗓音穿透门板,惊飞了歇在瓦当上的麻雀。心兰呼吸一滞,看着木门吱呀敞开,墨晚风单薄的身影笼在洗得发白的青衫里,怀里紧紧搂着用红绸带捆扎的书卷。“闻姑娘?“少年耳尖倏地染上霞色,慌忙将磨破的袖口往身后藏。门槛内探出半只开裂的陶瓮,蓄着接檐溜的雨水,水面浮着几朵完整的桃花。心兰目光扫过他露出脚踝的裤管,竹篮突然变得沉甸甸的。“爹爹说你们刚搬来,邻里之间应该互相帮衬一二,让我送些新鲜菜蔬...“话未说完,里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墨晚风神色微黯,却仍挺直脊背道:“代我们谢过闻先生,只是...”

“风儿请客人进来喝口茶吧。“温婉的女声截住话头。素衣妇人倚着门框,发间木簪已磨出包浆,袖口补丁却绣着精巧的缠枝纹。她掌心躺着枚松子糖,糖纸折成桃花模样:“这是风儿昨夜留的松子糖,闻姑娘来尝尝吧。”少年霎时红透耳垂,心兰这才注意到他腰间别着本《论语》,书页间露出几片压干的桃花标本。斑驳粉墙上斜斜钉着木架,晒干的接骨木与三七参挨着蒙学字帖,药香裹着墨香在雨气里浮沉。

“原来是用了药渣肥土,桃枝才会如此生得旺。”

心兰望着院角那株移栽的断桃,嫩芽正从红绸包扎处钻出。墨晚风蹲身擦拭陶瓮沿的水渍,袖口滑落的手腕比竹衣竿还细:“等接了果子,先给闻姑娘挑最红的。”

细雨如丝,密密麻麻地织就一张朦胧的网,将墨家小院笼罩其中。雨珠顺着茅草檐轻快地滑落,“滴答”一声,滴进陶瓮里,清澈的水面瞬间荡开一圈圈涟漪,如同岁月的纹路。屋内,妇人又一阵咳嗽,那声音微弱却揪人心弦。少年闻声忙不迭起身,快步上前搀扶,脸上满是担忧。起身时动作稍急,一本书卷,“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闻心兰就在旁边,见状立刻俯身去拾。她白皙的手指触碰到书卷的那一刻,目光扫过扉页,只见上面题着稚嫩却工整的字迹——“愿作良医治天下,且栽桃李报春晖”。她微微一怔,心中不禁赞叹:“真是好文采。”

这时,墨母看着闻心兰送来的新鲜蔬菜,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满是感激。她转身走到樟木箱子前,缓缓蹲下,从箱底取出一个布包。那布包有些陈旧,揭开封皮时,簌簌落下些许桃木屑。

暗青色的粗布层层展开,里面裹着一支木簪。簪头雕琢得极为精巧,雕成半开的桃花苞模样,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会绽放。而那蕊心处,竟嵌着晒干的接骨木花,虽已失去了鲜活的颜色,却依然散发着一种古朴的韵味。

“风儿前日拾了断枝做了根木簪...”妇人将木簪别在少女鬓边,枯瘦的指尖染着草药汁,“就当是还姑娘送礼的恩。”簪尾刻着蝇头小楷“沐春“二字,刀痕里还嵌着朱砂粉。

闻心兰刚想婉拒,却见墨母的目光带着一丝坚持,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轻声说道:“你若拒绝了,那我们也不好收了你家的礼了。”闻心兰只能将话又咽了回去。

闻心兰抚过微糙的木纹,忽见窗边书案上散着刻刀与桃木边角料。最厚的木片上拓着《黄帝内经》残页,墨迹未干的批注挤在夹缝里。她这才明白为何那日系桃枝的红绸总沾着木香。墨晚风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盏,步伐轻缓地走进屋内。抬眸的瞬间,他的目光便被眼前的一幕牢牢锁住。只见闻心兰正对着窗边的铜镜,轻抬皓腕,理着如云的鬓发。

那支他亲手制作的木簪斜插在发间,在斜阳的映照下,木簪上半开的桃花苞将花影轻柔地投射在她粉白的脸颊上。光影摇曳间,闻心兰的侧颜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而那花影,竟恍若当初春风拂过他掌心时留下的温柔触感。墨晚风的心猛地一颤,慌乱地低下头,手中的药盏不自觉地晃动起来,温热的药汤泼洒而出,浸湿了他誊抄半月之久的《千金方》。

“小心烫着!”闻心兰听到动静,急忙转身,快步上前去接墨晚风手中的药碗。她动作稍急,宽大的袖口不经意间扫落了案头的竹筒。只听“哗啦”一声,数十支桃木书签如星子般散开,洒落一地。这些书签上,每一支都精心刻着药草的纹样,薄荷叶那细密的锯齿,当归独特的伞形花序,在渐渐暗沉的暮色中,泛着柔和而温暖的光。

闻心兰微微一怔,目光落在这些精美的书签上,心中有些微微诧异。而墨晚风则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满是尴尬与慌乱,不知该先收拾洒落的书签,还是该处理被浸湿的医书。随即墨母王若琳缓缓弯下腰,拾起那支刻着“桃夭”二字的竹签,她的动作轻柔,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而后,她将竹签轻轻放进闻心兰的掌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些本是风儿给书铺刻的……”

话还未说完,巷口处收旧书郎的铜锣声“当当”地传了过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原本站在一旁的少年墨晚风,听到这声音,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紧接着,他突然夺门而出,那身补丁叠补丁的衣衫在风中飘动,他的背影很快便融进了漫天的霞光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轮廓。

王若琳看着儿子离去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她转过头,看向闻心兰,眼中带着一丝歉意,解释道:“闻姑娘别见怪,风儿打小就痴迷书籍,可惜咱们家里并不富裕,买不起新书,一听到收旧书的声音,就忍不住……”

闻心兰静静地听着,眼中流露出理解的神色,她微微颔首,唇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竹签握得更紧了些。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唯有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窗棂上的布帘,发出沙沙的声响。

自墨晚风记事起,生活便似被笼上了一层阴霾。父亲缠绵病榻,沉重的药味终日弥漫在家中,挥之不去。因着常要为父亲抓药,小小的他便频繁出入药铺,久而久之,竟也对那些形态各异、功效不同的药材识得一二。父亲,也曾是个满腹经纶的秀才,在身体尚好之时,教他读书习字,启蒙开智。那些在昏黄油灯下诵读的时光,是墨晚风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然而,命运的重击总是猝不及防。父亲的离世,如同一根顶梁柱轰然倒塌,让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失去了唯一的经济依靠。母亲一介女流,为了撑起这个家,每日起早贪黑,浣洗衣裳、织布换钱,粗糙的双手很快布满了老茧。待墨晚风稍年长些,学会了写字,他便主动揽下了为药铺誊写方子的活。换来的那一点点银钱,虽不多,却能贴补家用。

偶尔,在攒下些许闲钱后,墨晚风总会抑制不住对知识的渴望,去旧书摊淘上几本旧书。那些泛着岁月痕迹的书页,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憧憬——他渴望通过科举改变命运,渴望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日子虽过得拮据,粗茶淡饭,衣衫补丁摞补丁,但好歹能勉强维持生计,填饱肚子。

归途中闻心兰走得极慢,木簪在发间微微发烫。老桃树断枝处的新芽已抽出嫩叶,系着的红绸带褪成淡淡的藕色。她忽然驻足——那些书签背面,全刻着《诗经》残句,最旧的那支“既见君子“四字。她的脸颊忽然闪过一抹绯红,逃跑似的奔回家中。回到家后,闻心兰将经过一五一十告诉闻言君,“墨家哥哥蹲在灶台边煎药,窗户纸全用旧账本糊的。“闻心兰攥着木簪的手抵在心口,八仙桌上的油灯将三人影子拉得老长。

闻言君放下批改到一半的蒙学作业,砚台里新磨的墨汁泛着青光:“你说他家米缸见了底?”

“可不是?”楚慧娟把绣了一半的帕子搁在笸箩里,“我晌午路过时瞧见墨家娘子在剥榆钱,竹篮里统共就半把糙米。”

心兰忽然站起来,藤椅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西屋房梁都蛀空了,晚风哥哥睡的床板是用书院废匾额拼的!话一出口自己先红了脸,忙改口道:“是墨家哥哥。”

闻言君与妻子对视一眼,指节无意识敲着《论语》封皮:“明儿把地窖里那袋黍米送去,就说...就说学堂要清仓。”

“我这有几件你爹的旧衫。”楚慧娟推开东窗,月光漏进来照着樟木箱里叠整齐的棉袍,“改改尺寸总比单衣强。”

院外忽然传来咳嗽声,惊得老桃树抖落几片新叶。闻言君望着窗外,忽然道:“下月开讲《孟子》,让那孩子来旁听吧。”

心兰眼睛倏地亮了,袖口蹭翻盐罐都浑然不觉。楚慧娟用绣花针挑亮灯芯,火光里木簪上的“沐春“二字忽明忽暗:“兰儿,明早去菜园多割两茬韭菜。”

“好的娘亲,交给兰儿做便是!”闻心兰开心应允。


暮春时节,细密的雨丝斜斜地飘洒而下,如同一幅轻柔的水帘,将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闻心兰抱着一捆新伐的竹竿,脚步轻盈而又小心翼翼,像一只灵动的小鹿。她蹑手蹑脚地绕过那棵高大的老桑树,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周围的宁静。

不远处,墨晚风正站在树杈间,专注地丈量着尺寸。他身穿靛青长衫,衣摆随风轻轻飘动,下摆处却不小心沾满了松脂,显得有些狼狈。然而,他却浑然不觉,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工作。膝头摊开着一本誊抄的《营造法式》,书页在微风中轻轻翻动。页角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榫卯图,那是他为了建造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反复琢磨和绘制的心血。

闻心兰看着墨晚风认真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和赞赏。她轻轻地走上前去,将竹竿放下,轻声说道:“晚风哥哥,我把竹竿拿来了。”墨晚风闻声抬起头,看到闻心兰,脸上露出了一抹的笑容:“兰儿辛苦了。”雨渐渐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水汽。在那棵大树下,秘密基地的建造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里要开扇窗!”闻心兰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她踩着竹梯,小心翼翼地攀了上来。发间插着的野茉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洁白的花瓣扑簌簌地落进了墨晚风的砚台里。

此时,墨晚风正专注地书写着《树屋记》,字迹工整而有力。察觉到花瓣飘落,他忙用衣袖遮住刚写好的部分,生怕被弄脏。可当他抬起头时,却见闻心兰已掏出一支炭笔,眼神专注而明亮。她在粗糙的树皮上认真地勾勒起来,不一会儿,菱花窗的样式便逐渐清晰地呈现出来。

“《西厢记》里崔莺莺的闺房就有这样的窗。”闻心兰一边画,一边说道,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的声音轻柔,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美好的憧憬。墨晚风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宠溺。他放下衣袖,凑过去仔细看着那菱花窗的图案,心中默默将图案牢记。

看着闻心兰兴致勃勃的模样,墨晚风不禁摇头失笑,眼中满是温柔与纵容。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依言拿起工具,开始削竹为框。锋利的刀具在竹子上划过,刨花如雪花般纷飞四溅。墨晚风手法娴熟,专注地雕琢着竹框的每一处细节。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诗,情不自禁地吟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那清朗的声音在树林间回荡,带着一丝诗意的韵味。

话音未落,一旁的闻心兰灵机一动。她迅速地找来藤蔓,双手灵巧地编织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花格便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她又引来了野蔷薇,让那带刺的枝条攀缘而上,缠绕在花格之上。随着野蔷薇的生长,原本简单的花格变得生机勃勃。

花朵绽放,绿叶摇曳,竟缠成了一块天然的匾额。闻心兰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转头看向墨晚风,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夸奖。墨晚风看着这充满巧思的花格匾额,赞叹道:“兰儿果真心灵手巧。”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影,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闻心兰抱着一大捆晒干的芦苇,脚步轻快地走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大声说道:“屋顶要用茅草!”然而,当她走近时,却见墨晚风正专注地低头看着《九章算术》,手中握着笔,在纸上认真地演算着屋顶的承重。

他神情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手中的书本和书中的知识。闻心兰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顽心忽起。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墨晚风身后,偷偷地将一根苇杆插在他发间的方巾上。苇杆插好后,墨晚风看起来活似个戴冠的稻草人。

墨晚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抬起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挂着一丝宠溺的笑意。他没有将苇杆取下,而是将错就错,任由她胡闹。

在建造秘密基地的过程中,最费周章的当属那架竹梯了。闻心兰满心憧憬着要为竹梯增添一份独特的美丽,她坚持非要在竹梯上雕上桃花,想要以此来寄托心中美好的期许。于是,她拿起刻刀,眼神专注,小心翼翼地在竹梯上雕刻起来。

然而,尽管她十分用心,可技艺欠佳,总是将花瓣刻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活像歪瓜裂枣一般。看着自己的“作品”,闻心兰的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情,手中的刻刀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墨晚风一直在一旁默默关注着她的举动,看到她失落的模样,他轻轻走上前,温柔地从她手中接过刻刀。他的眼神中透着自信与从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竹梯上那有些失败的雕刻。

紧接着,他手腕轻转,手中的刻刀上下翻飞,三两下便巧妙地将那些败笔之处进行了修改。不多时,一幅栩栩如生的《诗经》里的“桃夭”图便呈现在眼前。粉嫩的桃花灼灼盛放,仿佛能闻到那淡淡的花香,枝干遒劲有力,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闻心兰看着这神奇的变化,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喜与赞叹。她转头看向墨晚风,眼中闪烁着光芒,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与钦佩。

暮色渐渐染红了树梢。那棵高大的树上,他们精心打造的树屋也已初具雏形。温暖的余晖洒在树屋上,为它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

闻心兰满心欢喜,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兴奋地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钱,扬了扬手中的钱,笑着说道:“把这个埋在门槛下,能讨个吉利呢!”那清脆的声音中显得得她格外俏皮。

墨晚风看着她那欢快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没有急着回应,而是伸手在一旁摸出一块青砖。随后,他拿起朱砂笔,微微低头,专注地在青砖上题下了“墨香居”三个字。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文雅之气。

题完字,他直起身子,目光柔和地看向闻心兰,缓缓开口道:“《陋室铭》有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如同这树屋一般。听到墨晚风那引经据典的话语,闻心兰微微歪头,嘴角一撇,轻嗔道:“书呆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娇俏的不满。可她的眼神中却藏着一丝狡黠,趁着墨晚风不注意,她悄悄拿出炭笔,蹲下身去,在那块刻有“墨香居”的青砖背面认真地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只憨态可掬、戴着方巾的兔子便跃然砖上。

画完后,闻心兰直起身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偷偷观察着墨晚风的反应。墨晚风其实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却假装没有看见,依旧专注地整理着树屋门槛附近的杂物。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挂在唇边,心中满是对闻心兰这可爱举动的宠溺。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暮色,树屋在余晖中静默着,而两人之间这份小小的默契与温馨,如同这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美好。

夜色渐浓,原本静谧的山林被突如其来的夜雨打破了宁静。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敲打着树叶和未完工的树屋。墨晚风与闻心兰匆忙躲进树屋,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靠得很近。闻心兰的裙裾上沾满了木屑,那是建造树屋时留下的痕迹。

而墨晚风的方巾也因方才的慌乱歪斜欲坠,发丝散落下来,显得有些狼狈。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屋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就在这时,闻心兰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草编蚱蜢,递到墨晚风面前,笑着说道:“给你解闷!”

墨晚风微微一愣,接过草编蚱蜢,指尖触碰到那粗糙却又带着温度的草编纹理。他正想开口道谢,却发现蚱蜢肚里似乎有东西。好奇之下,他轻轻抽出,竟是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蟾宫折桂”一看便是闻心兰所写。墨晚风失笑,却从袖中掏出支紫毫笔:“回礼。”笔杆刻着“闻墨”二字,竟是取二人姓氏。闻心兰把玩间忽觉笔尾微凸,细看竟是只憨态可掬的垂髫小童,眉眼与她一般无二。

夜雨渐渐停歇,清新的空气弥漫在山林间。经过一番忙碌,那未完工的树屋已挂上了用藤蔓精心编织的帘幕,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机。

墨晚风站在树屋前,手中握着毛笔,神情专注而认真。他在门楣上题下了“甘棠”二字,字迹苍劲有力。题完后,他微微颔首,解释道:“这取自《诗经》遗爱之意。”

闻心兰站在一旁,听着墨晚风的解释,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待墨晚风放下笔,她悄悄走上前,拿起笔在“棠”字旁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衔着松果的松鼠便跃然门上。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笑着说道:“这可是镇宅神兽。”墨晚风看着那只松鼠,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伸手轻轻点了点闻心兰的鼻尖。眼中满是柔情。

夜幕悄然降临,皎洁的月光如银纱般轻柔地漫过树梢,洒在那座倾注了两人心血的树屋上。雨后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树屋周围,成群的萤火虫提着小灯笼,悠悠飞舞,将这里变成了梦幻般的萤火乐园。墨晚风刚刚完成了一篇《树屋赋》,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平铺在窗棂上晾晒,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字迹遒劲有力,尤其是那句“愿携书剑入青云”,更是透着他的壮志豪情。

他站在一旁,正沉浸在创作的思绪中,不经意间低头一瞥,却发现“愿携书剑入青云”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戴花冠的兔子。那兔子画得俏皮可爱,一看便是闻心兰的“杰作”。

墨晚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这时,闻心兰从树屋中走出,看到他的笑容,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瞧见了那只兔子。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木屋完工后于是这里变成了属于他们的秘密乐园。


随着她的笔触,朱砂在雪面上缓缓晕开,原本普通的雪人,竟像是一位醉酒的老夫子,神态憨态可掬。闻心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得前仰后合。

墨晚风看着她那开心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走上前,轻声笑道:“是该这般画。”说着,他充满怜惜地轻轻握住闻心兰冻得通红的小手,仿佛握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而后,他缓缓将那小手捧至唇边,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紧接着哈出一口口温热的气息,想要让这只被寒冷侵袭的小手,重新找回往日的温暖。闻心兰的手在他的掌心里,显得格外小巧。

感受到小手的温度后。墨晚风握着她的手,在另一侧的雪堆上开始勾勒梅枝。他的动作十分娴熟,狼毫笔轻轻扫过积雪,不多时,点点朱砂化作了艳丽的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夺目。更妙的是,枝头还栖着一只歪头的麻雀,那模样栩栩如生,正是闻心兰发间银簪的样式。闻心兰看着墨晚风画的梅枝和麻雀,眼中满是惊喜与赞叹。

不知不觉,日头渐渐升高,冬日的暖阳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这时,闻父差人送来了姜汤,那姜汤的热气腾腾升起,带着丝丝暖意。闻心兰双手捧着碗,用姜汤暖着自己冻得有些冰冷的手。

她偷偷瞥了一眼正在仰头喝汤的墨晚风,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趁他不注意,迅速往他后颈塞了个雪球。墨晚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惊得一哆嗦,呛得直咳,姜汤差点洒了出来。他转过头,佯装生气地看着闻心兰,眼中却藏不住那一抹宠溺。

墨晚风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反手团了个雪团,朝着闻心兰砸去。雪团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斗篷兜帽上,发出“噗”的一声轻响。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不仅让闻心兰惊呼一声,还惊飞了檐下正在啄食的麻雀,那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远处的天空。

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投入到堆雪人的乐趣中。当堆到第三个雪人时,闻心兰似乎想到了什么,突发奇想地说道:“给云轩哥哥也堆个!”说完,她便开始动手,精心捏了一个佩剑的雪人。那雪人身姿挺拔,佩剑在手,颇有一番英武之气。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把李云轩送的玉蝉坠子埋在了雪人胸口。那玉蝉坠子在白雪的映衬下,隐隐透出温润的光泽。墨晚风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但他没有多说什么。闻心兰看着这个独特的雪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午后的时光,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铺满白雪的院子里。闻府的院子里,一场激烈的雪仗正闹得鸡飞狗跳。闻心兰像个灵活的小鹿,躲在石磨后面,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墨晚风,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雪球。

瞅准时机,她迅速出手,雪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地砸中了墨晚风刚戴上的新棉帽。“中啦!”闻心兰兴奋地欢呼起来。墨晚风被砸得身子一歪,佯装摔倒在地。

闻心兰见他摔倒,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担忧,连忙跑过去查看。就在她凑近的瞬间,墨晚风突然扬起一捧雪粉,雪粉纷纷扬扬地飘洒开来。闻心兰躲闪不及,雪粉扑了她一脸。


春寒料峭的三月,烟雨中的江南总有种朦胧美,春雨如烟,洒落在小桥上、柳树上,还有少女的窗前,少女在窗前痴痴地看着对面的桃花树,正直雨季,雨水滴落在桃花上凝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花瓣也会随着雨水落在水潭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少女忍不住向窗外伸手,似乎想感受雨的温柔,细雨斜斜地织着烟青色的纱。闻心兰倚在绣楼雕花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湘妃竹帘的流苏。檐角铜铃在湿润的风里轻晃,叮铃一声,惊醒了檐下打盹的麻雀。

忽有绯色掠过眼角。

她探身望去,见墙外那株老桃树下立着个撑红纸伞的少年。伞面被雨水浸得鲜亮欲滴,倒比枝头新绽的桃花还要艳上三分。少年仰着头,露出半截白玉似的下巴,青色衣袂被风掀起又落下,恍若停驻在花间的翠鸟。

“定是个痴人。”心兰抿嘴轻笑,看那少年久久伫立,以为他在细赏雨中桃夭。却不料片刻后红伞轻旋,青石板上漾开一圈水纹,转眼便消失在月洞门外。雨声渐密,打落几片花瓣粘在窗纱上。心兰正要转身取绣绷,忽见那抹绯色又折返回来。少年这次走得急,袍角溅起的水珠沾湿了鞋面也浑然不觉。他踮脚去够最高的那枝桃花,奈何个子尚小,试了几次都差半掌距离。

“呆子。”闻心兰忍不住笑出声,见少年弯腰抱起块圆石,摇摇晃晃踩上去时,心尖跟着颤了颤。他自怀中掏出一段红绸,仔细系在枝桠分叉处。雨丝斜斜穿过红绸边缘,将丝缎浸润得如同浸了胭脂的宣纸。

少女托腮看得入神,忽见少年转头望来。隔着雨帘,那双眼睛清亮得像是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似是惊鸿一瞥。她慌忙缩回竹帘后,耳尖微微发烫,却忍不住透过帘隙偷看——那红绸在风里飘飘荡荡,倒像是月老祠前挂满的姻缘笺。

待到暮色初染,闻心兰提着裙裾匆匆下楼。绣鞋踩过青苔时险些滑倒,她却顾不得这些,径直跑到桃树下仰头张望。残雨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方才系红绸的枝桠上,分明有道新鲜的断痕,此刻正被红绸细细裹着伤口,断枝也用竹片固定得妥帖。花瓣簌簌落在肩头,她伸手接住一片,忽然觉得脸颊发烫。

原来他不是来求姻缘的啊……

昨夜台风折枝的咔嚓声仿佛又在耳畔响起,那时她正躲在暖阁里捂耳朵,而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却冒雨来给桃树治伤。雨又下了起来,打湿了少年留在青石上的脚印。心兰解下鹅黄披风搭在断枝处,指尖抚过红绸时,触到一丝未散的体温。

闻心兰是闻先生夫妇的掌上明珠。闻家虽非高门大户,却处处透着诗书传家的清雅。闻先生虽未考取功名,却是镇上私塾里最受敬重的教书先生。他那间总飘着墨香的书房,摆满了批注密密麻麻的典籍,连窗棂缝隙都浸染着经年累月的书卷气。闻心兰自幼便爱趴在父亲案头,看狼毫笔尖在宣纸上蜿蜒出墨梅般的字迹。

母亲原是城中绣坊的巧手,十指翻飞间便能将素缎化作彩蝶纷飞的画卷。闻心兰身上月白色的襦裙、绣着缠枝纹的软底鞋,乃至发间那方素帕,都缀着母亲精心缝制的暗纹。晨光里常见母女俩对坐廊下,一个执卷吟诗,一个飞针引线,绣绷上盛开的牡丹总与书页间的墨香缠绕成趣。

在这般书香与绣线交织的屋檐下,闻心兰既习得吟诗作对的灵慧,也承袭了穿花纳锦的巧思。只是少女怀春的心思,终究难全然锁在诗行与针脚里。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常趴在窗边望着星空发呆,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任晚风将白日里先生教的《蒹葭》吹散在桃枝间——不知那日惊鸿一瞥的身影,何时会再携着落英经过她的窗前。春雨断断续续下了三日,闻心兰绣帕上的桃枝总也绣不好。银针第七次扎破指尖时,茜色血珠正巧落在花苞处,倒像是枝头凭空结了红豆。

“姑娘仔细疼。”丫鬟捧着绣绷惊呼,却见小姐怔怔望着窗外。那株老桃树的新枝被红绸托着,在细雨里轻轻摇晃,恍若少年离去时翻飞的衣角。更漏滴滴答答漫过长夜,心兰辗转反侧间,总听见瓦当坠雨的声响。恍惚里那截红绸化作月老手中的红线,青衫少年站在桃花深处,耳垂朱砂痣艳得惊心。晨起对镜梳妆时,她鬼使神差地将胭脂点在左耳垂,又慌忙用帕子拭去。

墨家小院,闻心兰在门前伫立良久,那方沾着胭脂的绢帕还死死攥在手心。竹篮里的莴苣滴着水珠,啪嗒啪嗒砸在晒药草的竹匾上。墨晚风正踮脚给廊下的忍冬藤系红绸,中衣领口磨出的毛边被风掀起,露出伶仃的锁骨。闻心兰的目光落在墨晚风手中摆弄的物件上,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这株也要治伤么?”话一出口,她便懊悔不已,意识到自己好似说错了话。那尾音颤巍巍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悬在这弥漫着淡淡湿气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墨晚风听到声音,手微微一颤,急忙转身,却不小心碰翻了脚边的陶罐。只听“哗啦”一声,去年收的桃核如同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制地四处滚落,在地面上跳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直滚到闻心兰的脚边。

他的神色瞬间慌乱起来,连忙蹲下身子去捡那些散落的桃核,动作有些急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影。后颈那白皙的皮肤,渐渐漫上一层红潮,像是天边的晚霞,透着羞涩与紧张。他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闻心兰的眼睛,嗫嚅着说道:“是……是给藤蔓分叉处减负的,不是治伤。”说完,他的头埋得更低了,手中捡桃核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加快。闻心兰见状,也蹲下身来帮忙捡拾桃核。她的动作轻柔,目光在散落的桃核间逡巡。忽然,一枚桃核映入眼帘,上面竟刻着极小却极为工整的“闻”字。她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缓缓抚过那凹凸不平的刻痕,触感清晰而真实。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少年略带紧张的解释:“练篆刻随便刻的……”

“敢问姑娘是?”墨晚风似是意识到气氛的微妙,赶忙开口打破沉默。

闻心兰一愣,这才从那刻字的桃核带来的震撼中反应过来,连忙答道:“小女闻心兰,就住在对面的宅子,看到你在家便过来打声招呼,不知可否唐突了?”墨晚风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镇定下来,笑道:“说来也真是巧。手中的桃核正好刻着‘闻’字。”说罢,他似是才想起礼数,立马拱手行礼,身姿挺拔,神情认真:“原来是闻姑娘,在下墨晚风。你我本就是邻里,何来唐突之说。”

她喉头哽住,想起自己曾经误会了他,耳尖烧得比晚霞还艳。微风轻拂,原本安静躺在竹匾里晒干的草药,猝不及防地被风卷动。那些细碎的叶片和茎秆,纷纷扬扬地升腾而起,如同一群轻盈的蝶,在空中打着旋儿,而后缓缓飘落,不偏不倚地落满了闻心兰的石榴裙。

鲜艳的红裙上,点缀着深浅不一的药草颜色,形成了一幅别样的画面。闻心兰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拂落那些草药。墨晚风看到这般,动作瞬间僵在原地,目光定在闻心兰的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与无措。整个人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母亲从里间传来的唤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晚风,来煎药了。”墨晚风如梦初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蹲下身子,将洒落一地的药材拾起,动作略显急促。他的手指在草药间穿梭,偶尔触碰到闻心兰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缩手。待草药收拾得差不多,墨晚风带着一丝歉意看向闻心兰,轻声说道:“闻姑娘,实在对不住,我这便去煎药了。”闻心兰微微颔首,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墨公子请便。”

两人简单作别后,墨晚风抱着收拢的草药,快步走向厨房。阳光拉长了他的身影,那背影带着一丝匆忙,仿佛想要逃离这令人心跳加速的场景。而闻心兰站在原地,裙摆上还残留着些许草药的痕迹,目送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归途中心兰走得极慢,拐过老桃树时她突然驻足——那些曾让她遐思万千的红绸带,此刻正温柔地托着五六个新结的蓓蕾。暮色里飘来墨家小院的药香,混着泥土里苏醒的草木气息,将她心底的羞惭酿成酸涩的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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