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同济堂抓药的老中医,上回我给老瘸腿抓风湿膏还多找了我两个铜板。
“时辰到了。”
老中医突然抬头,眼珠子反着青光。
我缩脖子的工夫,他脚边的油灯“噗”地窜起三尺高的绿火苗子。
乱风卷着纸钱片子往我脸上扑,远处传来闷隆隆的铃铛声。
八个黑影扛着棺材从雾里钻出来,领头的铜铃拴着红绳,跟白日里赶尸匠那个一模一样。
棺材角上钉的铁牌反着月光,青蛇纹的眼珠子血红血红的。
老中医从袖筒里摸出把银刀,刀柄上镶的红石头看得我后槽牙发酸——跟棺材里伸出来那枚戒指一个色儿。
刀尖往油灯芯上一挑,绿火苗“噌”地蹿上棺材板。
“起棺——”棺材盖咣当掀翻在地,我死死捂住嘴。
里头直挺挺立起来三具尸首,穿的都是省城医学院的制服,领口绣着青蛇徽记。
月光照在他们脖子上,我瞧见针眼大的红点排成串,跟戏院里那男人后脖颈的纹身一个路数。
老中医的银刀挨个划过尸首喉结,刀口子渗出的血竟是墨绿色。
他从药箱里掏出个琉璃瓶,血珠子滴进去咕嘟冒泡。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给戏班子买朱砂,药铺伙计说活人血遇着孔雀胆会变绿。
树杈子“嘎吱”响了一声,底下的人齐刷刷抬头。
我缩成团往黑影里蹭,怀里的苗银铃铛冷不丁“叮铃”脆响。
老中医手里的琉璃瓶“啪嚓”摔个粉碎,绿血溅在棺材板上滋滋冒烟。
“哪个?”
赶尸匠的铜铃摇得跟催命似的。
我攥着铃铛往树顶爬,树叶子簌簌往下掉。
底下突然炸开声惨叫,我低头瞅见个黑衣汉子抱着脚脖子打滚——他鞋面上趴着只红头蜈蚣,足有筷子长。
雾里传来银铃铛的脆响,土地庙那苗寨老太拄着拐杖从坟包后转出来。
她腕子上的银镯子叮叮当当,脚底下黑压压一片活物在草窠里乱窜。
“莫碰那女娃!”
老太的拐杖往地上一顿,老中医突然跟抽了筋似的跪倒在地。
油灯绿火苗子“噗”地灭了,棺材里的尸首直挺挺砸回板上,震起团灰扑扑的蛾子。
苗寨老太的银镯子晃得人眼花,老中医瘫在地上直抽抽,跟过年杀的年猪似的蹬腿。
我抱着树杈子不敢动弹,脚底下黑压压的活物爬近了才瞧清——全是红头蜈蚣,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