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的手塑出碗沿弧度,“疼痛不该被掩埋,要让它在窑火里发出声响。”
素坯送入窑炉时,林安的咳嗽像坏掉的手风琴。
陈夕摸到她藏在围裙下的热敷贴,薄荷味掩盖不住渗出的血腥气。
“这是艾灸贴,”她将他的手按在发烫的膏药上,“中医说关元穴藏着生命的火种。”
暴雨夜的电车摇摇晃晃,陈夕数着林安腕表秒针的震动。
她的头倚在车窗玻璃上,呵出的白雾晕开在冰凉的表面。
“你看,”她突然抓过他的手按在起雾的玻璃,“这是月亮的轮廓。”
指尖划过圆弧时,陈夕触到了她因化疗脱落的睫毛。
便利店暖柜的灯光下,林安教他辨认不同温度的饭团。
“65度的照烧鸡排会烫红指尖,42度的鲑鱼茶泡饭刚好暖胃。”
她将他的手掌贴在保温柜玻璃,“就像疼痛分等级,活着的感觉也分冷暖。”
陈夕的盲杖第一次主动探向未知区域,是在听到浪花卷走药瓶时。
林安弯腰去捞的动作太急,整个人栽进浅滩。
他摸到她湿透的病号服,胸口处缝着的名字标签被海水泡得发皱——青屿市立医院肿瘤科,床号7B-23。
“只是借来的衣服……”她的辩解被浪声淹没。
陈夕的指尖触到留置针的胶布,那下面藏着密密麻麻的针孔,像被海蟑螂啃噬过的浮木。
他忽然想起陶窑里噼啪作响的药片,那些在高温中爆裂的疼痛,此刻正在掌心下跳动。
林安将一枚嵌着石英的陶杯塞给他,杯底盲文还带着窑温:“现在你有了盛装海浪的容器。”
杯壁上的气孔在月光下呜咽,像某个深夜她在急救室压抑的呻吟。
潮水漫过防波堤时,陈夕终于听清收音机里被剪掉的三十七秒空白——不是寂静,是母亲临终前未说出口的“活下去”。
潮退时分蝉鸣最盛的午后,林安第一次失约了。
陈夕的盲杖在陶艺教室门前徘徊了三十七分钟,指腹反复摩挲着门把手上新刻的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