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她说“家中有白事”时,右手小指在裤缝上画圈,那是李庆洁解题时的习惯动作。
锁门时铁栓仍卡在旧位置,手顿了顿。
暮色里瞥见程怀素站在实验室台阶上,蓝布裙摆扫过台阶边的野苋菜。
三、赵婶天井里的青苔又厚了三厘,我晾被面时瞧见程家丫头在井台边洗衣裳。
李家的白校服在她手里翻出浪头,皂角沫子溅到石板上,倒比槐花还白净些。
那日头毒得很,她颈后细汗把蓝布衫渗出个蝴蝶印,我隔着竹帘喊:“怀素啊,给庆洁洗衣裳讨没讨工钱?”
她只抿嘴笑,绞衣裳的腕子白得透青筋。
梅雨来得急,说下就下。
我收衣裳时撞见怀素抱着烘笼往李家跑。
烘笼里校服叠得方正,领口第二颗扣子松垮垮吊着线。
庆洁那孩子扒着门框咳,怀素从兜里摸出块枇杷糖,糖纸金箔子晃人眼。
“婶婶别说与李大娘听”,她冲我眨眼,睫毛上还沾着烘笼的热气。
四、刘老头霜降前三日,怀素准来称川贝。
我药柜最上层那罐子,专给她留着上等货。
黄铜秤杆压得低低的,她总要添五块钱换冰糖。
“庆洁夜里咳得凶”,这话说了三年,冰糖纸包上的红绳在她腕上勒出印子。
去年腊月她来抓最后一副药,又额外拿了份上好的陈皮——“陈皮能放到腊八粥里吗?”
她收拾着东西问我。
棉袄袖口磨得发亮,我瞧见里头蓝布衫钉着校服扣子——灰扑扑的树脂扣,李家小子打球时总崩丢的那种。
清明烧纸那晚,我守铺子到三更。
怀素挎着竹篮过石板路,篮里锡箔元宝底下压着包枇杷糖。
后山野狗叫得凄惶,她鞋帮沾的泥巴带着桃瓣。
第二日李娘娘来买香烛,说庆洁坟头的供品叫人动过,青团上没有的咸蛋黄昨天摆的齐整——那手法我熟,怀素丫头惯会用指甲盖添上蛋黄,说止咳最灵。
五、阿婆怀素在门洞绣鞋面那会儿,我纳的鞋底能摞成山。
白千层布上黄鹂鸟的喙总点朱砂,她咬线头时嘴角沾了红,倒像抹了胭脂。
庆洁打球回来,汗津津的脖颈套着条蓝布巾,针脚藏着五瓣梅——那是我教怀素的锁边法。
中元放河灯那夜,我见怀素咬破指尖描符。
金箔船在河心打转,庆洁咳得直不起腰,腕上红绳勒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