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间的天然联系,让他在看见贤妃画像的一刹,便相信了嬷嬷的话,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难怪德妃待他如此严苛无情,难怪从来漠视他的示好……
难怪他找不到一点同德妃相似的地方!
一直以来的各种古怪,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可萧晏川并不高兴。
知道又如何,贤妃已经薨逝,从前服侍她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宫中剩下的服侍过贤妃的亲近人,只有那位老嬷嬷了。
但老嬷嬷已疯,清醒的时候寥寥无几,或许她从掖庭跑出来,将这幅藏了许久的画交给自己。已经是她最后清醒的时候了。
萧晏川不知那日的余下时光是怎么度过的,不知那幅画如何被拿走,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德妃宫中。
德妃似乎是第一次抱了他,流着泪说了许多话,什么姊妹情深、临终托付……他都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双流着泪的眼睛,那双与他截然不同的泪眼,其中的悲伤与哀戚,如此虚伪,令他无比恶心。
不知她是不是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母妃死去?
这么多年过去,萧晏川以为自己对此已经有了一定忍耐,可再于梦中见到此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提剑砍去。
至于剑是哪来的……
这是他的梦,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梦中总是使不上力,这绵软的一剑过去,眼前的德妃仿佛僵硬定住,随后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如琉璃境般,一片片碎裂、塌陷,转瞬成空。
萧晏川不耐烦起来,他想要如从前一样令自己苏醒,却忽然听见一阵低低的哼唱。
女子唱声柔而暖,陌生又熟悉,萧晏川顿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暂且看完这个无聊的梦。
梦中暗色逐渐被一片柔光取代,萧晏川逐渐看清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缩小了许多。
而缩小后的他,正被一个女子抱在怀中。
四下似乎有暖风细细,花香盈盈,鸟鸣啁啾。
女子怀抱着他,口中轻轻哼唱,她的歌声与她的面容一样,皆仿佛蒙着水雾,是一团模糊。
这梦……好怪。
萧晏川不禁皱眉。
他不喜欢变小的自己,更不喜欢这种完全被他人掌控的感觉。
可莫名地,他想要知道这女子是谁,她唱的又是什么。
这种古怪的熟悉……又是从何而来?
萧晏川缓慢地眨了眨眼,正想再仔细看一看,却感到身子一震。
他下意识抓住了女子的手稳住自己,再抬眸时,却见周围的柔光景色正在缓慢倒退消散。
那歌声也越来越清晰,曲调却逐渐古怪;遮掩在女子面容上的那一团水雾,也逐渐淡去。
萧晏川知道自己快要醒过来了。
他紧盯着那团雾气,要看清后头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萧晏川苏醒前的一刹,迷雾散去,他清晰望见那女子的面庞。
是贤妃。
画像上的女郎,他真正的母亲,投来哀伤又欣慰的一眼,旋即消散于黑暗中。
萧晏川瞳心微缩,心口若空。
而那扭曲了的歌声,也终于化作清晰的字句,传入耳中。
“陛下!”
林婵原本在胡思乱想着,却又被这醉鬼扯了一下。
她摔入他怀中,后者还干脆就抱住了她,林婵挣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不得不连声唤他。
若眼前的人不是萧晏川,她一定觉得这是趁着耍酒疯揩油。
可偏偏是萧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