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英卫点点头,但他的眼神依然凝重。
他心里清楚,一旦虎哥的车队过了边境,一切都将变得不可控。
一拳砸在仪表台上,姐姐阮英红离开前攥着他袖口的画面割开记忆。
三十年前他没抓住那只冰凉的手,以至于他最爱的姐姐早早就香消玉殒,今夜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后视镜里,暴雨冲刷着界碑上斑驳的国徽,像淌不干的血泪。
小面包不知道开了多久,一路颠簸,我的意识也逐渐苏醒。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变得急促。
车窗外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拳头在敲打。
等我被铁链锁在手术台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电锯嗡鸣。
走廊飘来焦糊味,混着东南亚潮湿的霉味,粘在气管里令人作呕。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唯一看过的一张妈妈的照片,她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笑容温柔得像春天的阳光。
这一刻,我异常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吕翠蓉和衡明知的真面目,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心软,总是轻易相信他们的谎言。
“血型RH阴性,肝脏肾脏全要新鲜摘除。”
白大褂的口罩沾着褐斑,手术刀贴上我肋下的瞬间,顶灯突然炸成碎片。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老天眷顾,给我留了最后一次逃脱机会。
黑暗里响起虎哥的咒骂,缅语混杂中文:“操!
怎么整个园区都停电了?”
穿粉色护士裙的女人举着手机电筒冲进来:“备用发电机太久没用,需要一点时间修理,金主说先别动她!”
我趁机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混沌的神经。
铁链随着挣扎嵌入皮肉,却远不及当年吕翠蓉把滚烫的汤勺按在我手背时的疼。
徒劳的挣扎过后是深深的疲惫感,三天滴水未进,又一直被药物控制昏迷着。
以我目前的身体情况,即便挣脱了铁链,也根本走不出这栋楼。
我想起舅舅的脸,想起他曾经对我说的话:“若淑,你妈妈要是还活着,一定最想看到你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可现在,我躺在这冰冷的手术台上,像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被人解剖。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包裹着我。
“妈妈,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三小时后,手术室的应急灯骤然亮起。
虎哥叼着烟踹开门,刀疤横贯的脸被蓝光映得狰狞:“衡小姐,听说你外公是南洋船王?”
我盯着他腰间晃荡的铜钥匙,那是解开铁链的唯一希望。
“可惜啊,他再有钱手也伸不进缅北。”
虎哥的烟灰弹在我锁骨上:“知道为什么只恢复手术室供电吗?”
虎哥狞笑着接道:“金主已经等不及要你的心脏了……”话音一落,无影灯亮起的瞬间,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
整面防弹玻璃应声碎裂,夜风卷着硝烟灌进来。
虎哥的反应十分迅速,拿出对讲机炸开嘶吼:“军方围剿!
有直升机!
快撤!”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会是舅舅吗?
他真的来了吗?
我被爆炸气浪掀翻在地时,模糊的视线中看见舅舅从悬停的直升机索降而下。
他穿着防弹衣,右手握枪,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不久前强闯边境线时中的流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