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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我被尿憋醒，听见地底传来沉闷的敲击声。
趴在院中水井边窥视，月光在井壁映出涟漪状的阴影，仿佛有无数细长的手指在叩击岩层。
突然，井水暴涨漫过石台，裹着腐臭味的黑水里漂浮着成团的白色绒毛。
第二天全村的水井同时干涸，唯独我家老井涌出粘稠的黄褐色液体。
爷爷舀起一瓢对着日头端详，浑浊的液体里悬浮着针尖大的黑点，细看竟是无数蜷缩的胚胎。
当瓢中液体倾倒在桃树根下时，整个树冠瞬间枯黄，树皮爆裂出人面疮似的纹路。
---<村委会决定举办破土仪式冲晦气。
李富贵从县里请来的道士在废墟前摆起八仙桌，朱砂写就的符咒却被山风卷成旋涡。
当铜铃摇到第七响时，供桌上的三牲突然开始腐烂，鲜红的生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霉斑，转瞬间化作白骨。
我注意到三叔蹲在人群外围，正用匕首削着根柳木棍。
他的鹿皮靴沾满腥臭的泥浆，裤脚处粘着几缕银白色的毛发。
当道士举起桃木剑刺向虚空时，三叔突然咧嘴怪笑，露出牙龈间新长的细密尖牙。
法事进行到洒五谷环节，狂风骤起。
漫天谷粒在空中碰撞出金属脆响，落地时竟变成黄澄澄的铜钱。
几个贪心的村民弯腰去捡，那些铜钱却突然长出利齿，咬住手指不放。
混乱中我看见赵瞎子的招魂幡无风自动，褪色的幡布上渗出新鲜血字：戊寅年七月初七，黄二奶奶收账。
---翠芬的疯病是从捡到那簇白毛开始的。
这个刚流产的小媳妇整夜跪在窗边梳头，木梳齿间缠满银丝。
有次我给她送饭，发现她后颈的皮肤呈现诡异的半透明状，脊椎骨在皮下凸起锯齿状的轮廓。
中元节那夜，我跟踪三叔来到山神庙废墟。
月光下，他正用鸡血在残碑上画符，每道符文的起笔处都粘着根白毛。
当最后一笔画完时，地底突然涌出浓雾，雾气中浮现出七盏漂浮的纸灯笼，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幽蓝的鬼火。
祭坛中央的陶碗突然开裂，裂缝中钻出的白毛遇风即长，眨眼间化作人形。
那东西浑身长满婴孩手掌大小的白毛，面部是团蠕动的肉芽。
三叔跪地叩拜时，我听见雾气中传来尖锐的笑声，像是铁勺刮蹭陶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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