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得整排肋骨发麻。
我蜷缩在姑婆的红木拔步床里,看着晨曦将床幔上的百子图染成血色。
那些绣线婴孩的眼珠突然骨碌转动,齐刷刷望向梳妆台——镜面正渗出混着发丝的脓血,凝成“申时三刻”的倒计时。
基因检测报告在台灯下自燃,灰烬里浮出张民国结婚照。
新娘盖头被阴风掀起半角,露出与我别无二致的泪痣。
当火星舔舐到韩月茹的绣鞋时,阁楼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那节奏竟与《游园惊梦》的鼓点严丝合缝。
道观来电显示凌晨三点响起。
接通的刹那,百年银杏的落叶声夹杂着绳结摩擦枝干的吱嘎声灌入耳膜。
老道长的尸体在电话那头幽幽开口:“林姑娘可见过三足乌?”
听筒突然喷出大股香灰,天花板瞬间爬满手印大小的焦痕。
我发疯般掀开所有镜罩,发现每面镜子都成了民国梳妆台。
菱花镜里韩月茹正在更衣,她的脊椎上钉着七枚铜钉,与我后颈那枚形制相同。
当她要转头时,现实中的我脊椎突然反折,脸颊几乎贴上自己的后腰。
申时三刻,梧桐巷的猫集体跳上屋脊。
它们蹲坐成北斗阵型,碧绿瞳孔倒映出老宅阁楼的异象:瓦片缝隙蒸腾着黑雾,凝成十七道锁链捆住台灯。
街尾书店的独眼老头突然撞向电线杆,颅骨碎裂的瞬间,喉结肉瘤破体而出——那是只长着人牙的蜘蛛,正叼着半张带血篆文的皮肤。
台灯光晕在日食时分暴涨。
我握着的钢笔突然扎向眼球,在离虹膜半厘米处急停。
笔帽“韩公馆”的刻痕渗出血珠,在地板画出沪上街道图。
墨线途经的方位,邻居们相继以韩府惨案中的死法暴毙:张裁缝在旗袍盘扣里窒息,李账房被算珠嵌入太阳穴...子夜补咒时,铜灯传来吮吸声。
我的指骨正在消融,血液在黄铜纹路里奔涌成符咒。
镜中韩月茹突然攥住我手腕,她的指甲盖下涌出槐花:“当年花轿里也有盏台灯。”
记忆如毒蛇侵入脑髓——民国二十一年的暴雨夜,韩月茹的花轿途经梧桐巷。
轿帘翻卷时,陪嫁丫鬟递来铜灯暖手。
九头蛇浮雕咬破她指尖,血珠滚入灯油刹那,十七道鬼影从灯笼纸钻出。
送嫁队伍在惨叫声中被撕成碎片,血水顺着嫁衣灌入灯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