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璋。
少年裹着玄狐大氅,手里抛玩着个鎏金手炉,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役。
“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厮。”
柳明璋用靴尖挑起我的下巴,“原来是二叔家那个野种。”
他突然扯过我怀中的书册,纸张撕裂声惊飞檐上寒鸦,“你哪来的书册?
你也配读圣贤书?”
我扑上去抢,被仆役反剪双手按在雪地里。
柳明璋将书页一张张撕下扔进炭盆,跳动的火舌舔舐着“富国之道“的墨迹。
“既这么爱读书,不如你用手捡回来啊哈哈哈哈哈。”
他抬脚碾碎我试图抢救残页的手指。
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惊动到大人,柳父从不管家宅后院的事,而柳王氏巴不得我被欺负得更惨吧,最好郁郁而终,跳湖自尽,那就没人跟她儿子争二房家主之位了。
“慈哥儿好勤勉。”
珠帘脆响,柳王氏扶着丫鬟的手迈进来,金丝八宝攒珠髻上的红宝石坠子晃得人眼花,“只是这屋子晦气,别染了圣贤书的清气。”
我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求母亲恕罪,孩儿不该逾矩求学。”
看看吧,即使是她被欺负了,可她偷听族学的事被柳王氏终于抓到错处了,罚她跪三日祠堂,每日一顿餐食。
竹音院的油灯亮了一宿。
杜氏哭着要给女儿包扎,我却将伤手浸在盐水中——这是老佃户教的办法,冻疮溃烂前得用盐水逼出脓血。
我咬着布巾誊抄时,发现血渍落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句上,竟像极了一串冷笑的朱砂批注。
五更天,我揣着血书去祠堂罚跪。
经过族学时,我看见柳明璋的跟班往我常蹲的窗根泼水。
薄冰覆住我往日用炭笔画的记号线,却盖不住青砖缝里深深浅浅的“正”字——那是我默数的听课次数。
<为了不再招惹是非,我小心绕过了那些人。
“慈少爷安分些罢。”
看守祠堂的老仆往我膝下扔了个草垫,“三房那位,可是老夫人尤为喜爱的孙辈。”
我不予理会,自顾盯着祖宗牌位缭绕的香烟,忽然想起先生昨日讲到《韩非子》时,特意在“儒以文乱法”句上叩了三下戒尺。
雪停了又下,我跪满今日的六个时辰回到竹音院时,发现母亲正将最后半罐粟米藏进妆奁,“明日...明日娘去求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