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落满黄浦江畔时,苏晚在咖啡厅后厨接到了那通改变命运的电话。
秋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江水的湿气,卷起她围裙上还未干透的咖啡渍。
她刚从虹吸壶里倒出一杯黑咖啡,手指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像一颗不安的种子在她掌心发芽。
急救中心的机械女声从听筒传来,冷冰冰地刺穿耳膜:“苏志远,男性,58岁,车祸导致脑部重创,已送往重症监护室。”
她愣了半秒,围裙都没来得及解下,抓起外套就冲出门。
咖啡厅老板娘在身后喊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像无数只蜜蜂在脑海盘旋。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扑鼻而来,刺得她眼眶发酸。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冷漠地映出父亲的身影——插满管子的身躯瘫在雪白床单上,像片枯槁的梧桐叶,被秋风遗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板:“脑部还有淤血,建议尽快安排开颅手术,否则随时可能恶化。”
护士递来的账单密密麻麻,末尾的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在苏晚心口——几十万的费用,像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她下意识摸向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工资条。
这个月她刚还完助学贷款,银行卡余额甚至不够支付ICU一天的费用。
指尖微微颤抖,她盯着账单上的数字,脑海里却浮现出三天前家门口那辆黑色迈巴赫。
车窗缓缓降下,后座男人眉骨上的疤痕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一柄淬过寒冰的刀。
那一刻,她没多想,只当是路过的陌生人,可现在,那道疤痕却在她记忆里反复放大。
就在这时,一个牛皮纸袋滑进她的视线。
交警说,这是从车祸现场找到的——泛黄的工程合同首页,纸张边缘已被雨水浸透,模糊的墨迹中,“三千万市政工程款”的字样却清晰得刺眼。
苏晚的手指僵在半空,十五年前的旧事像潮水般涌来。
那年她才十岁,父亲彻夜未归,回来时眼镜摔碎了一片镜片,脸色苍白得像见了鬼。
她问怎么了,他只摸着她的头说:“没事,爸爸会处理好。”
那天之后,家里再也没提起过“工程款”三个字。
消毒水的气味忽然被一股淡淡的雪松香覆盖。
苏晚抬头,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