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祉顾元柔的其他类型小说《锦春乱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痕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会有两张反差极大的面孔?她记忆中温柔可亲的表哥,每逢芙蓉盛开季节,必会给她准备风疹的药膏;知道她喜欢饮酒,四处寻找各地佳酿,偷偷送到她手上;若是在宴席上尝到好吃的菜肴或点心,离开时从不忘记给她捎上一份......十几年来,这点点滴滴的情谊难以言表,云祉原以为,他们之间不仅是未婚夫妻、表兄妹,更是知己亲人。然而,他们所有的情分,在玉华郡主的眼泪下都不值一提。就如一盆冷水浇头而下,云祉的心像脸上的笑容一般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公子但凡愿意去询问今日参加宴会的其他女郎,也不会在此信任她的一面之词。”顾公子。疏离而冷漠的称呼如湖水般刺人,顾华清心中一颤,几乎不敢面对表妹那冷冽又失望的目光。玉华郡主咬了咬牙,紧紧拽着...
《锦春乱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会有两张反差极大的面孔?
她记忆中温柔可亲的表哥,每逢芙蓉盛开季节,必会给她准备风疹的药膏;
知道她喜欢饮酒,四处寻找各地佳酿,偷偷送到她手上;
若是在宴席上尝到好吃的菜肴或点心,离开时从不忘记给她捎上一份......
十几年来,这点点滴滴的情谊难以言表,云祉原以为,他们之间不仅是未婚夫妻、表兄妹,更是知己亲人。
然而,他们所有的情分,在玉华郡主的眼泪下都不值一提。
就如一盆冷水浇头而下,云祉的心像脸上的笑容一般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公子但凡愿意去询问今日参加宴会的其他女郎,也不会在此信任她的一面之词。”
顾公子。
疏离而冷漠的称呼如湖水般刺人,顾华清心中一颤,几乎不敢面对表妹那冷冽又失望的目光。
玉华郡主咬了咬牙,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哭诉道:“华清哥哥,你看她,到现在还在狡辩,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顾华清犹豫不决,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便听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寻声望去,却见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迎面走来。
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袍上银线绣成的暗纹在斑驳的光影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沉凝如渊,冷冽如铁。
这般自带不怒自威气场的男人,也只有这位声名在外的裴行慎裴将军了。
“裴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顾华清脱口而出,内心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最近怎么到处都能碰到这个人?
“本将军的行踪无需向顾公子解释。”
裴行慎语气淡淡,目光落在云祉身上,眉头微皱:“倒是有一问,顾大人,为何本将军每次都能遇到你和外人欺负云二娘?你堂堂男子作此行径,未免令人不齿。”
“我没有欺负表妹。”顾华清连忙反驳,想要解释一二,却又词穷了。
“裴将军,此事与你无关,这是我们与云二娘之间的事。”玉华郡主立马帮腔,得到顾华清感激兼爱慕的眼神。
“云二娘是本将军未婚妻,如何无关?”裴行慎冷冷地看了玉华郡主和顾华清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云姑娘,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祉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把今日之事道出,神色间看不出半点委屈和愤懑。
倒是玉华郡主的脸越来越青,最后已经是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顾华清了。
顾华清神色复杂,目光在云祉和玉华郡主之间游移,拉不下脸道歉,又狠不下心指责,优柔寡断,毫无担当。
云祉失望地收回了视线,淡淡一笑:“罢了,裴将军,我们走吧。”
裴行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跟上她的步伐。
春风浮动,红梅的花瓣簌簌而下,翩跹在女子乌云堆叠的鬓发上、脸上,裴行慎第一次理解了何为“人比花娇”。
梅园渐渐远去,两人踏上了抄手游廊,艳艳的春水碧波荡漾,裴行慎看着湖水的倒影,道:“云姑娘,心慈手软乃大忌。”
没头没尾的话让云祉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指的是方才一事。
“多谢将军相助,我明白的。”
云祉感激地看着他,别的不谈,裴行慎三番两次的襄助之情,她一直铭记在心。
“将军今日也来参加端阳公主的宴会了?方才怎么不见你?”
对于她的询问,裴行慎多了几番耐心:“我与驸马有事商谈,并非参加宴会。”
难怪方才的宴席上不见驸马,原来是见裴行慎去了。
不过,裴行慎的出现倒是刚好。
玉锦去庄子打探消息,如果没记错的话,云府的庄子与此处相差不远,她正好乘机离开,去支应一二。
她想了想,便开口道:“我想去云府庄子一趟,将军能否送我一程?”
裴行慎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好。”
云祉找了个借口,向端阳公主告辞后,便随着裴行慎离开了。
然而,刚出了公主别院,裴行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为难地看着云祉:“我今日骑马而来,并没有驾车。”
云祉望着裴行慎旁边的汗血宝马,也犯了难。
“要不......”
裴行慎的话还没说完,他的随从张元武立马冒了出来:“将军,就让云姑娘骑小人的马吧。”
裴行慎冷冷地看着他。
张元武大汗,小碎步后退了几步,嘟哝道:“要不、要不骑将军您的马也行?只是飞燕性子暴烈,不一定可以愿意让外人乘骑啊。”
飞燕似是听到它的名字,高傲地打了个响鼻,清亮的目光扫过云祉,充满了不屑。
云祉:......活了两辈子,居然被一匹马给鄙视了。
仗着它的主人在,云祉壮着胆子伸手探了探它的鼻子,飞燕警惕地动了动蹄子,但它稍有动作,脖子上的纤绳就是一紧,它不得不安静下来。
见此,云祉愈发大胆,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飞燕只是不高兴地喷了一个响鼻,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张元武惊呆了。
“我每次给它刷澡都要挨踢呢,平时更别说碰一碰它了。”他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连一匹马都会看碟下菜吗?”
云祉不由朝裴行慎看去,她方才看得真切,飞燕的温顺,全靠他的压制和安抚,不然她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裴行慎也低头看了,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她的影子:“云姑娘是否会骑马?”
云祉有些为难。
云府闺秀出身的云祉是不会骑马的,但前世的云祉,经常去舅舅的马场骑马,骑术还算不错的。
这些年来她一直谨言慎行,从不展露出与身份不符的言行和本事,就怕被人当作妖邪处置了。
她叹了口气,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会,要不我还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临空而起,一双强健有力的双臂揽住她的腰肢,下一刻,她就坐在飞燕的马背上了。
“云姑娘,冒犯了。”
裴行慎说完,也跃上了马背,与她共坐一骑。
云祉瞪大了双眼。
他神色关切,眉宇间似是有千言万语。
这样的神态,她从小到大已经见过了无数遍,哪怕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中不差分毫地勾勒出来。
只可惜......
云祉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跟着秀女踏入殿内。
殿内隐隐有攀谈声传来,众人跪拜、起立,然后垂首恭听。
“陛下,这便是今年的落选秀女了。只因陛下勤于政事,今年只略选了一些良家子。剩下的秀女虽未中选,但不缺名门闺女,配征北将军也是使得的。”
当今在位十年,正是年富力强、大权在握的时候,言语间尽是坐拥天下的霸气:“梓童所言极是,裴爱卿,在场的秀女你随意挑选,选中了哪个,朕给你赐婚。”
“承蒙陛下、皇后垂爱,末将曾立誓,突厥不灭誓不成家。如今突厥大败,死而未僵,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请陛下降旨,让末将北上歼灭外敌。”
“不必,连年征战太过劳民伤财,灭突厥并不急于一时。裴爱卿,你常年戍边在外,也该留守京都,承欢膝下了。”泰安帝叩了叩御案,声音和煦道:“这也是你爹武安侯的意思。”
殿内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明明是君臣家常,云祉却察觉到暗潮涌动,呼吸越发轻浅了。
很快,皇后的轻笑打破了一室的死寂:“裴将军不愿成亲,难道有中意的淑女不成?将军但说无妨。”
裴行慎下意识地搓了搓虎口已经淡去的咬痕,垂下了眼睑:“并无。”
“既然如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今日朕便为你赐婚。”
皇帝轻笑,随手翻动着秀女册子,指尖在一个名字前顿了顿,微微蹙起了眉头。
皇后眉心一跳,立马给皇帝解惑:“陛下忘记了?前几日殿选,礼部侍郎之女云氏落水感染了风寒,报了病退的。”
裴行慎冷峻的面容忽然有了一丝波动,目光不经意地朝旁边的秀女扫去,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皇帝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声音已经有些不悦:“缘何落水?皇后可曾查明缘由?”
皇后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道:“此事罪在臣妾。臣妾掌宫不力,让云氏女醉酒落水,幸得宫人救助及时才幸免于难,还请陛下责罚。”
至于酒从何来,她只字不提。
啪。
是秀女册子放在案桌上的声音,明明再寻常不过了,却让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连呼气都变得轻浅了。
“云氏女何在?”
冷漠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骤然响起,秀女们吓得脸色发白,却又在用余光偷瞄着某人的反应。
云祉万万没想到有此变故,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慢了半拍才从队末出列:“臣女叩见陛下、皇后娘娘,请陛下娘娘圣安。”
随着皇上的龙威愈重,哪怕是前朝重臣,在奏对时都难免失态。
而此女声音不疾不徐,未见慌乱和紧张,在此情此景之下,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裴行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知不觉间,那天晚上冷静睿智的女子似乎与她重合了。
“云氏,你可知罪?”
“臣女无状,有负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恩典,请陛下责罚。”
女子规规矩矩地以额贴地,没有搔首弄姿,也没有尝试攀咬辩解,皇后眼底闪过满意之色。
皇帝虽然甚少理会后宫,但是有些事情只要有心调查,还是能够查得到的。
故而皇后不敢做得太过分,便开口解围道:“陛下,云氏也是无心之失,您便饶了她这一次吧。”
女子伏跪在地,一动不动,乌云堆叠的秀发如绸缎般铺洒而下,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盈盈而来,皇帝的火气渐渐歇了下去。
“既然皇后求情,朕便饶了你这次。起来吧。”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云祉合手叩谢,借着广袖遮掩容颜,缓缓退回队末。
然而,还未等她松口气,就听上头又传来皇帝威严的声音:“站住。云氏,你抬起头来。”
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云祉也愣住了,以袖遮脸,许久没有动弹。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立马呵斥:“大胆云氏,竟敢抗旨不遵!”
云祉又回到了殿中:“陛下恕罪,臣女体寒气虚,今日不慎患上了风疹,面容不雅,恐惊着圣驾,故而不敢面圣。”
皇帝沉着脸:“朕恕你无罪。”
皇后微微坐直了身子,很快,她一脸愕然,情不自禁地朝皇帝看去。
皇帝紧紧地盯着云祉的面容不放,神色揣测难懂。
裴行慎同样在看她。
女子缓缓放下广袖,那韵致天成的容貌宛若刷洗过的水墨画,一帧帧地清晰起来。
肤是凝脂白,眉是远山眉,她只是盈盈地站在那里,却有种与世隔绝的疏离与清冷。
她的左眼尾处,甚至还缀了一点极淡的朱砂痣,清冷的面容因此晕染了一抹鲜艳的瑰色,灼而不妖,恰好中和了那点缥缈的仙姿,有了人间的烟火。
明明殊色灿然,却被其脸上的点点红疹破坏了美感。周围偷瞄的秀女们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人已经吓得不敢再看了。
云祉又迅速低下了头,心里同样不平静,只希望,这张花粉过敏的脸可以让她逃过一劫。
然而,皇帝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底愈发深邃得可怕。
“陛下?”
皇后紧紧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手心里,但她脸上却在笑着:“陛下,云家乃世代簪缨,云氏女虽有不足,但也不失贤良,不如指婚给征北将军,成就一段佳话?”
皇帝回神,朝皇后看去。
皇后似是不知对方的审视和刺探,神色镇定从容,看不出丝毫端倪。
皇帝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方才的冷酷与霸气,他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而是看向了裴行慎。
“裴爱卿,你意下如何?”
裴行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再次看了云祉一眼,幽深的黑眸闪过一抹深思之色。
他又摸了摸虎口的咬痕。
再次开口,态度比之前明显有了松动:“末将但凭陛下做主。”
顾华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着马背上的裴行慎拱了拱手:“不敢劳烦裴将军,下官自会送表妹回府的。”
裴行慎低头看他。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玉带束腰,墨玉束冠,阳光斜斜地照射而来,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本就冷峻的面容愈发具有压迫性,那锐利如锋芒的双眸冷冷地看来,直透人心底。
顾华清如芒在背,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
世人盛传裴将军战场上从无败绩,突厥人闻风丧胆,战神之名广为传颂。
顾华清一直以为是名过其实,如今头一次与他正面打交道,这才发现名不虚传——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凝聚着战场上的煞气和冷冽,带着铁血峥嵘的锋锐,只是单纯的对视,就叫人心惊胆战。
裴行慎淡淡地收回视线,道:“不必了,本将的未婚妻,本将军亲自护送。”
未婚妻......
熟悉而陌生的称呼让顾华清怔愣许久,曾几何时,这个身份是属于他的,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顾华清又看了看一旁的云祉,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来。
他的表妹,要嫁给别人为妻了。
玉华郡主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华清身上,见他如此反应,眼中暗芒一闪,上前挽住他的袖子,软声道:“华清哥哥,我回京后还没逛过集市呢,你说过要陪我转转的。”
顾华清回头,心爱之人圆润可爱的小脸近在咫尺,他方才生出的那点情绪立马消失无踪了。
“好,我答应过你的,绝不食言。”
玉华郡主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华清哥哥你最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云祉投去挑衅的目光,十足的得意模样。
云祉垂眸,没再看他们,而是望着地下面纱开始发呆。
她并不在意容貌和外人的目光,但为了照顾密集恐惧症患者的感官,出宫前找宫人要了块面纱覆面。
现在这块面纱掉在地上,还被玉华郡主有意无意踩了好几脚,她实在说服不了自己重新捡起来戴上。
玉华郡主注意到她的视线,眼中闪过笑意,假意说道:“哎呀,是我不对,把二娘子你的面纱弄脏了,我、我给你弹弹灰吧。”
她作势弯腰去捡,顾华清拦住了。
“玉华,你千金之躯,怎能让你做这等事情?”
他又看向云祉,说道:“二妹妹,这块面纱丢了吧,回头我再重新给你买一件。正好我的帕子够大,你用我的帕子吧。”
“华清哥哥,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让二娘子用你的帕子呢?”玉华郡主看了看旁边的裴行慎,“你本是好心,但若是让裴将军误会,反倒不美了。”
顾华清动作一顿。
裴行慎淡淡地笑了笑:“顾大人有心了,侯府的马车上有帷帽,帕子就不必了......云姑娘意下如何?”
云祉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多谢将军,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说着,挂着侯府标志马车从宫门口侧方缓缓驶来,在她面前停下,方才离去的小厮正充当车夫,此时恭恭敬敬地对她颔首,道:“云姑娘,请上车吧。”
云祉有些意外,原以为裴将军的小厮要回府驾车,没想到马车就停在宫门外——裴将军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坐马车上朝的人啊。
这些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冲顾华清和玉华郡主点了点头,就着小厮放在的矮凳走上了马车。
啪!
随着马鞭脆响,马车骨碌碌的行走起来,然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顾华清的视线中。
他站在那里,望着空荡荡的大理石路怅然若失,全然不知旁边的玉华郡主神色逐渐不悦。
侯府规制的马车宽敞豪华,车厢内的软塌坐得人昏昏欲睡,云祉的精神从高度紧张中缓缓放松下来,不小心眯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马车从守备森严的皇城驶向热闹非凡的街道,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街道外的喧嚣也愈发明显。
云祉被突如其来的刹车惊醒,戴上车厢里的帷帽,掀开帘子一看,顿时一愣。
目之所至,街上商贾云集,邸店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有骑马闲逛的贵公子,也有牵着骆驼行商的胡人,还有挑货穿梭的货郎......形形色色,人群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好一片繁华盛景。
因为云府家教森严,云祉甚少有机会出来闲逛,更别说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了,一时间忘记本意,贪婪地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各式各样的路边摊,感受到久违的鲜活气。
滚滚红尘,人间烟火,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云姑娘,方才有孩童玩闹,差点撞上马车,让您受惊了。”
小厮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云祉才骤然惊醒,探头望向窗外。
裴行慎骑着高头大马,伴随着车马缓缓移动着。
他的气势是如此出众,再加上刚班师回朝不久,街上有不少百姓认出了他,此起彼伏地呼唤着他的名号。
伴随着一声声呼唤,他脸上的冰川逐渐融化,眉眼之间似乎多了些柔情。
云祉一时间看得出神。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哪怕混杂在众多的视线当中,裴行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端倪。
他回头看来,驾驭坐骑与车窗持平,才问道:“云姑娘,有什么事吗?”
云祉连忙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问道:“裴将军,这似乎不是回云府的路?”
裴行慎挑了挑眉头:“这是西市。方才与云姑娘说过了,带你过来看一下大夫。”
看大夫?
云祉隐隐约约有了印象,那时候她睡意昏沉,裴将军似乎在外边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楚,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嗯,没想到居然是带她来看大夫。
没想到他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为人还挺细心的。
云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道:“多谢将军,风疹乃顽疾,看了大夫也没用,我擦一擦药就行了。”
她习惯性地从袖子里一掏,掏出的却是表哥方才递给她的药瓶,不由怔然。
皇帝微微眯起了双眼。
皇后以帕掩唇,打趣道:“陛下多次赐婚,征北将军始终不愿,这回难得松口,看来是缘分到了。陛下,你说呢?”
皇帝淡淡地笑了:“梓童所言极是,裴爱卿少年英才,不能因为边疆战事耽误了终身大事。传令下去,着礼部拟旨,云氏女才貌双全,蕙质兰心,特赐婚武安侯府嫡长子,钦天监挑选吉日,择日完婚。”
命运如棋盘落子,权由他人定夺。
云祉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既侥幸得偿所愿,却又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
她无声苦笑,与征北将军一道领旨谢恩,余光中可以看到,她的未婚夫,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喜悦。
哪怕这场赐婚,本就源自于他的默许。
很快,云祉就知道缘故了。
因为皇帝紧接着又下了一道旨意:“裴爱卿,征北将军乃北征而设,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便宿卫京师,领右武卫将军一职吧。”
右武卫将军,乃从三品的武职。
从统帅三军、征战沙场的征北将军,到守卫京师的右武卫,裴行慎及冠之年就摄居高位,在旁人看来鲜花着锦,个中滋味大概只有他知晓了。
只是,即便裴行慎战功赫赫,这样的圣宠也未免太过优渥了吧?
云祉疑惑之际,就见裴行慎从袖子中取出一块老虎形状的虎符令,双手一抬,神色异常冷峻:“陛下,臣既然迁任武卫将军,便不再适合掌管虎符,还请陛下收回。”
虎符一出,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云祉飞快地扫了一眼,脑海中突然有一股明悟——皇帝在收兵权!
今日皇帝的赐婚也好,裴将军应婚也罢,都是君臣博弈,而她,便是棋盘上的那枚棋子,任人操纵。
云祉不期然地想起往日种种,心中生出了些疑惑,那日在藏书阁出现的男子,会不会就是裴将军?
她不由自主地暗暗打量,正好碰上对方投来的视线,冷峻、锋锐,又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沉郁和身世,直叫她吓了一跳,立马收回视线。
而此时,皇帝依旧矜持着,他轻叩着御案,道:“裴爱卿不必如此,这块虎符自开国以来,就一直交由武安侯府掌管,你身为侯府嫡长子,继续保管虎符也是情理之中。”
裴行慎道:“时移世易,武安侯府当初保管虎符,是为了巩固江山统治。如今陛下励精图治,天下归心,武安侯府再执掌虎符不仅不合时宜,还容易惹来宵小窥视。还请陛下挥手虎符,还侯府一片清明。这不仅是微臣的意思,更是家父的期望。”
“好!武安侯府满门忠心,实乃朕的肱股之臣啊!”
皇帝大笑,直接从御案上走下来,挥手让太监收走虎符,然后亲自把裴行慎搀扶了起来。
“裴爱卿,你且安心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吧!”
皇帝的目光忽然又落到云祉的脸上,目光微沉,道:“梓童,给云氏请太医。”
皇后笑道:“陛下放心,臣妾已经吩咐下去了,出宫前让江太医再给云姑娘看一看,保证不会让她因为病情耽误了婚事。”
于是,云祉又享受了一次太医问诊的殊荣。如此一耽搁,等到她出宫时,其他落选的秀女已经全部离开了。
宫门外,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未见云府马车的痕迹。
云祉习以为常,甚至还有心思想着,身为礼部侍郎的父亲,在得知皇帝新下的旨意时会是什么心情?
美梦破灭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若是赐婚圣旨由他亲自书写,那就更有趣了。
“二妹妹。”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云祉一愣,回头看去,便看到一位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匆匆走来。
他才下了值,身着花钿绣服,当看到她脸上遮面的薄纱时,神色就愈发急切了。
“二妹妹,怎么又犯风疹了?脸上痒不痒?好在我随身带着药,你快拿去擦一擦。”
话音未落,他已经从随身佩戴的荷包中取出药瓶递了过来。
云祉盯着他手上的药瓶,没有动作。
顾华清一如既往地温和,道:“二妹妹,愣着作甚?这是大夫新配的药,我每年春季都常备着。”
云祉抬头看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张画面,最后都化作脸上复杂的笑意:“多谢表哥。”
“二妹妹,你的风疹之症起于芙蓉,你素来避而远之。今日起疹,是不是特意为之?”
云祉坦诚地承认了:“对。”
“二妹妹,你不愿意入宫为妃可以另想他法,又何必如此糟践自己呢?万一......”
“没有万一。”
云祉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重症休克也好,君前失仪也罢,我都自愿承担后果。”
顾华清神色一黯:“二妹妹是不是在怪我?”
“不怪你,你有你的选择。此前是我冒昧了。”
顾华清上前一步,急切道:“二妹妹,莫要说这样疏离的话,是我没能护好你。你明知这其中艰险,怎可轻易就将后果揽上身?我怎舍得你去承担万一......”
云祉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总比入宫为妃好。”
“那你就愿意嫁入武安侯府吗?”
顾华清顿了顿,继续说道:“二妹妹,这裴将军行事果敢,手段也......听闻他后院美人如云,怕不是个清净的处所。”
云祉微微垂眸:“那又如何?我的人生处处由不得我做主。表哥,日后少些相见,免得旁人误会。”
顾华清急得伸手握住云祉的肩头,声音紧绷:“二妹妹,你我自幼相伴,那些情谊怎可因这一事就消散了?你若是不想嫁他,我这就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云祉身子微微一僵,缓缓抬手拨开他的手:“收回成命又如何?表哥可愿意娶我?”
——表哥,父亲有意让我进宫为妃,我不愿,你娶我可好?
熟悉的话语再次响起,顾华清神色恍惚,记忆中那张期待的面容渐渐褪去,换做眼前亭亭而立的女子,神色冷淡,不见半点涟漪。
“二妹妹,我、我只当你是妹妹......”
云祉轻笑一声,顾华清似是被刺痛了,愧疚地说道:“二妹妹,我......”
“华清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正在僵持的两人齐齐抬头看去,然后,便是满目艳丽的彩云。
一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才艺表演终于结束,这群娇滴滴的贵女们终于疲惫了,端阳公主体贴地带着大家用膳。
膳食摆在花园的梅树下,早春的红梅探在枝头,才子佳人对席而坐,不需春风熏染,个个都醉红了脸。
看得出来端阳公主对这次宴会很上心,膳食是用各种鲜花制作,用起来唇齿留香,风雅又养生,博得众人交口称赞。
云祉和云妍出身云府,父亲虽然是礼部侍郎,但在满室权贵的京城,却算不得什么,所以只能居于末席。
顾华清作为名满京城的才子,备受端阳公主喜爱,被请到上席,这可把玉华郡主乐坏了,不停地朝云祉投来挑衅的眼神。
云祉全当看不见,只顾着品尝公主府大厨制作的糕点,别有一番滋味。
云妍见不得她的自在样,恨恨道:“吃吃吃,就会吃!眼皮子浅的东西!”
云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不过是个俗人,比不得妹妹心怀大志。妹妹若是无心品尝佳肴,不如多想想该如何再展才华,惊艳四座。”
云妍被云祉含沙射影的话噎得一滞,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她正想反驳,却见玉华郡主起身,端着一杯酒,莲步轻移走向顾华清,娇声说道:“顾二郎,今日能在这宴会上与你同席,实乃玉华之幸。这杯酒敬你。”
顾华清凤眼含情,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郡主客气了,今日能参加端阳公主的宴会,与诸位才俊佳人相聚,也是顾某的荣幸。”
说罢,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玉华郡主见状,心中欢喜,又转头看向云祉,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主权。
云祉皱了皱眉头,桌子上的美酒佳肴突然间有些倒胃口。
这时,坐在附近的一位闺秀掩着帕子,悄声对身旁同伴说:“瞧玉华郡主那模样,对顾二郎可真是一往情深呐。”
“是啊,只是不知她这副模样是因为谁?还怕别人抢了她的如意郎君不曾?”同伴附和着,眼神中带着些许看热闹的意味。
云妍听了她们的话,心中暗暗冷哼,瞥了眼云祉,见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忍不住想刺一刺她。
“姐姐,你看,玉华郡主和顾二郎真般配呢,你如今也有婚约在身,可别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云祉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云妍一眼,说道:“妹妹觉得般配那自然是般配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我作为表妹,自然是万分欢喜。妹妹若是羡慕,不如也寻个如意郎君,让姐姐也跟着沾沾喜气。”
云妍没讨到好,反而被呛了一记,便冷哼一声,没再自讨无趣。
这时,席上的端阳公主笑着说道:“今日这宴会,美酒佳肴,又有诸位才俊佳人相伴,实乃大好辰光。大家切莫拘谨,随意赏玩吧。”
人听闻端阳公主此言,纷纷起身道谢,而后便在花园中随意走动赏景。
玉华郡主趁着这间隙,又拉着顾华清说了好些话,眼神时不时地朝云祉这边瞥来,满是得意炫耀。
云祉懒得理会,独自走到一旁的梅林深处,想寻个清净之地。
早春的梅林,红梅点点,暗香浮动,倒也让人心旷神怡,然而,好景不长,不远处传来的一段对话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玉华,你的酒量向来不好,怎么喝了这么多?”
一段抽抽噎噎的女声传来,继而是玉华郡主的声音:“都怪我不会说话,又惹了云二姑娘不高兴,所以给她赔礼道歉,喝了不少酒,她才肯原谅我。”
“表妹逼你喝酒?她素来和善......”
“你的意思是我污蔑她?”
玉华郡主的哭声顿时大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自小定了娃娃亲,你肯定是喜欢她的。你之前说的喜欢我,都是骗人的。”
“没有的事,玉华,你先别哭,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顾华清连忙哄道:“表妹向来任性,想来是对我退亲一事心怀不满,所以才处处针对你。回头我一定会和她好好谈谈,让她别再这般无理取闹。”
云祉躲在树后,心中又惊又怒。
她没想到玉华郡主竟如此颠倒黑白,在表哥面前污蔑她。最让她失望的是,表哥似乎真的相信了玉华郡主的话。
“真的吗?你可一定要让她给我道歉,今日她这般羞辱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玉华郡主抽噎着说道。
“放心吧,玉华。我定会让她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表妹此举实在过分,我以前倒是小瞧了她的脾气。”顾华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云祉心中冷笑,顾华清这般轻易就听信玉华郡主的片面之词,可见这青梅竹马的情分也并无多少,枉她之前还当他是自家亲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决定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应对。
她轻手轻脚地往后退,尽量不发出声响。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颗小石子,石子滚动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谁?”顾华清警惕地喊道。
云祉心中暗叫不好,知道已经躲不过去了,深吸一口气,从树后走了出来,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人。
“云二娘,你竟然在这里!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玉华郡主看到云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大声质问道。
云祉心中冷笑,她福了福身,说道:“郡主莫要误会,我只是想在这梅林寻个清净之地,没想到会听到郡主和顾公子的对话。方才听到郡主对我诸多指责,我实在不明白,我何时逼郡主喝酒,又何时羞辱郡主了?”
“你还敢狡辩!明明就是你让我自罚三杯,否则就不肯原谅我之前揭开你面纱的事。你当时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难道忘了?”玉华郡主恶人先告状,一脸委屈地说道。
顾华清看向云祉,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说道:“表妹,玉华郡主向来心地善良,你为何要这般刁难她?即便她之前揭开你面纱一事有不妥之处,你也不该得理不饶人。”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与陌生,看在云祉的眼里,连那种俊美温柔的面容也变得狰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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