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去,毁了张建军,也毁了张家。
拿着盖了公章的离婚证,我走出了大队部。
外面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寒意。
我没有直接回仓库整理东西,而是独自一人,慢慢走到了村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
周围没有人。
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用小学生作业本改造的、字迹潦草的“账本”。
这才是真正的,张建军倒卖粮票的记录。
上面的日期、数量、交易对象,都是我前世无意中看到,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死死记下来的。
我没有抄三份,更没有寄给公安局。
那张塞给张建业的纸条,只是虚张声势的恐吓。
但他们信了。
这就够了。
我划亮一根火柴,看着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泛黄的纸页,将那些肮脏的交易、那些可能毁掉一个家庭的证据,一点点吞噬。
黑色的纸灰随风飘散,如同我前世那十年暗无天日的屈辱、痛苦和不甘,终于在此刻,彻底化作了灰烬,烟消云散。
远处,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播放着新闻。
一个略带激昂的男声透过电流传过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的大地……经济建设迎来了新的高潮……”春风。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似乎都带着一股崭新的、充满希望的味道。
下意识地,我摸了摸另一个口袋。
那里,放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表格——县纺织厂的招工表。
这是我重生的第一天,在砸伤自己、惊动全村之前,就偷偷托人联系上我远在县城的舅舅,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帮我弄到的。
上辈子,就是因为嫁给张建业,伺候他们一家老小,我错过了这次招工,也错过了离开农村,改变命运的最好机会。
这一次,我牢牢地抓住了它。
离婚证、全额返还的嫁妆、三百块钱的“封口费”,还有这张通往新生活的招工表。
短短三天,我彻底摆脱了那个如同泥沼般的家庭,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还为自己铺好了未来的路。
火光渐熄,只留下一小撮灰烬。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抬头望向县城的方向。
那里,有我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