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丫头尽管作就是了。”陆灏铭道:“都是自家人,不碍事。”
陆灏铭是庶子,自然从陆诗语的话语里听到了敌意。关于这位五姑娘的生母身份他也是清楚的,心里对于这个侄女起了几丝怜悯与感同身受。
庶子庶女怎么了?他也是庶子,不照样科举成了进士,如今还当了京官?
“那我就献丑了。”
明玉踏出一步,念到:“叠采春风裹,含饴爱独深……”
此句一出,便是陆灏卿都震惊了。
怎么跟先前给他看的不一样?而且这首起头明显更好。
明玉不顾众人的震惊,又踏出一步:“卷卷行已训,历历读书箴。”
这个意境就更高了。
全句没一处明着在赞老太君,可每一个字都是在说老太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明玉再走一步,“长忆违离语,难酬侍养心。”
她停下脚步,看了看陆灏卿,又是上前一步。“微末稽执绋,东望泪盈襟。”
四步成诗,还是极难写的悼念诗!
最后一句更是将自己身为庶女不能给祖母扶棺的遗憾都写尽了。
众人都在惊愣中,整个祠堂院前陷入一片沉静。
明玉转身,“泪尽寒宵泣未穷,束茅燃火候晨钟。”
她在院内走着,每走一步,便是一句诗念出口,“春晖寸草天涯梦,白发青裙画里容。家庙又增新主一,寝堂应撤旧闱重。悔来阊阖陈情晚,不是儒冠解误侬。”
陆灏卿的眼一下就红了。
这女儿是在替他陈情。没说朝廷夺情,只表达了一个儿子的悔恨。他可以预见,这首诗一出,舆论将对他抱有多大的同情。
毕竟这诗是他女儿写的,他的后悔女儿都看见了,世人还能装看不见?
陆诗语与王氏直接傻眼了。
又是当场作出佳作,这人是被文曲星附体了吗?
自己这不就成了成就她的工具了么?
“其三。”
明玉又踏出一步,看向众人,一字一句念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又是在四步内完诗,这首的意境更是直接拔高了。
没说悼念,可字字句句都是在悼念。
与祖母喝茶,念叨,看书在当时看来寻常,可如今却都不见了。
这是将哀痛写尽了……
这陆家五娘太可怕了吧?
在场也不是没人怀疑她是不是提前作好的诗,可这又有什么关系?这三首悼念的,一首比一首强,最后那首“浣溪沙”更是将哀思写尽,也只有前朝几个大家的能跟她比了。
王景震惊地难以自持,忍不住道:“五妹妹才是大周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女。”
陆灏卿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明玉的眼神都带上了点哀怨。
这孩子怎么还藏拙呢?幸好有王氏逼一逼,不然这样好的诗可就要埋没了。
一干来的亲戚也纷纷赞美了起来。
有些人不懂诗,但又有什么关系?王景说好,那便是好。而且花花轿子人人抬,没见家主欣慰的眼神吗?
王氏气得牙都碎了。
又给这贱种抬了一回轿子,她可真有手段,故意先说自己写不出,还说写不好……这哪里是写不好?这是有备而来!
只是现场已没人想听她说什么了,只都在议论这三首诗词,想着要传出去了,能给家族带来多少荣耀。
这气氛一直持续到饭吃完,到了第二日,尚未走的亲戚还在分析这几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