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马车碾过青石板。
我掀开车帘,远处府邸轮廓渐明。
“小姐,前头便是侯府了。”
丫鬟轻声提醒。
我攥紧袖中玉簪,掌心沁出薄汗。
重生三月,终于等到今日。
角门处无人相迎。
我自行下车,裙摆扫过石阶上枯叶。
“大姑娘回来了?”
门房老仆瞪大眼,手中扫帚“哐当”倒地。
我颔首微笑:“劳烦通报母亲。”
正厅烛火摇曳,继母柳氏端坐主位,指尖摩挲茶盏。
“岚儿路上辛苦了。”
她未抬眼,瓷盖轻叩杯沿,“东厢已收拾妥当。”
我垂首行礼:“谢母亲费心。”
回廊转角闪过一抹鹅黄衣角。
“长姐安好。”
庶妹芸娘怯生生行礼,怀中抱着绣绷。
我驻足打量:“芍药纹样精巧,可惜配色艳俗。”
她咬唇后退半步,绣针“叮”地坠地。
“大小姐好大威风!”
柳氏贴身嬷嬷叉腰冷笑,“一回来便训人?”
我拾起绣针递还:“府中绣娘若都这般手艺,怕是要贻笑大方。”
芸娘眼眶泛红,柳氏蹙眉搁下茶盏:“都少说两句!”
晚膳时,父亲迟迟未归。
“侯爷在兵部议事。”
柳氏夹一箸鲈鱼,“岚儿多用些。”
我搁筷轻笑:“母亲可知,城西粮仓昨夜走了水?”
她手腕一颤,鱼脿落进酱碟:“朝廷的事,姑娘家少打听。”
更鼓初响,我倚窗望向中庭。
“小姐,查清了。”
暗卫如影子般跪在阶下,“火是二公子放的。”
我摩挲玉簪裂纹:“证据留好,莫打草惊蛇。”
三更时分,书房传来瓷器碎裂声。
“逆子!
五千石军粮你也敢动!”
父亲怒吼穿透纸窗。
我拢紧披风,嘴角微勾。
这场火,烧得正是时候。
次日晨省,柳氏眼下泛青。
“你弟弟顽劣,已送去祠堂思过。”
她揉着额角,“岚儿多劝诫他。”
我捻起案上供佛香:“母亲该求菩萨保佑,下次烧的不是军械库。”
角门小厮忽疾步来报:“宫里来人了!”
传旨太监跨过门槛,柳氏踉跄起身。
“奉太后口谕——”尖细嗓音刺破寂静,“宣永宁侯嫡女即刻入宫!”
我抚平衣褶跪接懿旨,玉簪在鬓间泛冷光。
“长姐……”芸娘缩在廊柱后,眸中惊惧交加。
我经过她身侧低语:“记住,芍药需配翡翠叶才不俗。”
马车驶过御街,朱墙琉璃瓦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