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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响的时间废墟稿箱猫的写作舱稿箱猫的写作舱 番外

稿箱猫的写作舱 著

玄幻奇幻连载

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焦油深处,被无形的重量拖拽着,难以浮升。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像是与整个世界的恶意对抗,带来灵魂层面的疲惫与撕裂感。林刻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场足以湮灭现实本身的终极时空风暴中幸存下来的。记忆的最后片段,是那道刺破一切混乱、融入海豚吊坠的金色光河,是薇薇最后那个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之意的微笑,以及......被无法想象的力量抛出毁灭核心时的剧烈眩晕和意识剥离。当感知如同退潮后零星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般,一点点、艰难地回归时,首先袭来的是痛楚。不是钟楼核心区域那种直接作用于灵魂、足以让人瞬间崩溃的高维冲击,而是一种更加......“实在”的疼痛。四肢百骸仿佛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块肌肉都在...

主角:稿箱猫的写作舱稿箱猫的写作舱   更新:2025-04-10 17: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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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稿箱猫的写作舱稿箱猫的写作舱的玄幻奇幻小说《回响的时间废墟稿箱猫的写作舱稿箱猫的写作舱 番外》,由网络作家“稿箱猫的写作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焦油深处,被无形的重量拖拽着,难以浮升。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像是与整个世界的恶意对抗,带来灵魂层面的疲惫与撕裂感。林刻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场足以湮灭现实本身的终极时空风暴中幸存下来的。记忆的最后片段,是那道刺破一切混乱、融入海豚吊坠的金色光河,是薇薇最后那个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之意的微笑,以及......被无法想象的力量抛出毁灭核心时的剧烈眩晕和意识剥离。当感知如同退潮后零星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般,一点点、艰难地回归时,首先袭来的是痛楚。不是钟楼核心区域那种直接作用于灵魂、足以让人瞬间崩溃的高维冲击,而是一种更加......“实在”的疼痛。四肢百骸仿佛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块肌肉都在...

《回响的时间废墟稿箱猫的写作舱稿箱猫的写作舱 番外》精彩片段


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焦油深处,被无形的重量拖拽着,难以浮升。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像是与整个世界的恶意对抗,带来灵魂层面的疲惫与撕裂感。林刻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场足以湮灭现实本身的终极时空风暴中幸存下来的。记忆的最后片段,是那道刺破一切混乱、融入海豚吊坠的金色光河,是薇薇最后那个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之意的微笑,以及......被无法想象的力量抛出毁灭核心时的剧烈眩晕和意识剥离。

当感知如同退潮后零星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般,一点点、艰难地回归时,首先袭来的是痛楚。不是钟楼核心区域那种直接作用于灵魂、足以让人瞬间崩溃的高维冲击,而是一种更加......“实在”的疼痛。四肢百骸仿佛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骨头缝里透着酸麻和钝痛,后脑勺更是传来一阵阵搏动性的剧痛,似乎在坠落或被抛出时狠狠地撞到了什么。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如同灌铅的眼皮,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光晕,瞳孔因为对光线的重新适应而剧烈收缩,带来一阵刺痛。过了好一会儿,视野才逐渐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扭曲光影或悖论奇观,而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废墟景象。

头顶,是残破不堪的混凝土天花板,几根锈蚀弯曲的钢筋如同垂死的触手般悬吊下来,上面挂着蛛网和不知名的灰色絮状物。天花板破开了几个大洞,浑浊的、带着永恒尘霾色泽的灰色阳光从中投射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斑,也照亮了空气中无数飞舞的细微尘埃。四周是坍塌的墙壁、倾倒的家具残骸(似乎是某种旧时代的办公桌椅,早已腐朽变形),以及厚厚堆积的、几乎能没过脚踝的灰烬、碎石和垃圾。

空气中弥漫着废土特有的、令人作呕却又莫名熟悉的“味道”——浓郁的铁锈味、百年尘埃的呛鼻味、有机物腐烂的霉味、以及一丝丝随风潜入的、属于远处变异植被的、带着古怪甜腻的腐败气息。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怪异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鸟鸣(废土常见的变异鸦),以及风穿过空旷废墟时发出的、如同鬼魂呜咽般的萧索声响。

这里......是地表?他......真的回来了?

林刻挣扎着,用那如同灌了铅、酸痛欲裂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栋彻底废弃的、不知是写字楼还是公寓楼的高层建筑的内部,结构损毁严重,大部分楼层都已坍塌,只剩下他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还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形态。从墙壁的破洞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更加广阔、连绵起伏的城市废墟轮廓,在灰色的天幕下如同沉默的巨兽墓场,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

城西......钟楼的方向......

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然而,那个曾经如同噩梦地标般矗立、扭曲了整个天际线的巨大钟楼,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一片巨大无比、边缘模糊不清、内部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呈现出绝对虚无色泽的空间“伤疤”。它就像是被某种超越理解的力量,硬生生从现实的画布上抠掉了一块,留下的那个空洞周围,时空结构似乎依旧极不稳定,呈现出如同水波或热浪般的、肉眼可见的扭曲和涟漪,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普罗米修斯之心”停止了跳动,时间漩涡归于寂灭,连同那座承载了太多罪恶与疯狂的钟楼本身,都被彻底抹除了吗?

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回——零最后那决绝的、化作纯粹黑暗的撞击;她父亲那疯狂而扭曲的宣言;薇薇最后那平静而慈悲的眼神和微笑;金色光河的融入;时空奇点的最终坍缩;以及......自己被抛出毁灭核心前那孤注一掷的“时间跳板”......

薇薇!

林刻的心脏猛地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他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指尖触及到的,不再是冰冷的皮肤或破旧的衣物,而是一片......温润。一种如同最上等的暖玉般、细腻光滑、并且......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又真实不虚的暖意的触感。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易碎品般,将那个一直贴身佩戴的海豚吊坠从破烂的衣领下拉了出来。

吊坠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形状,小巧、精致,线条流畅。但在经历了那场灵魂层面的转移和时空风暴的洗礼后,它似乎......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原本因为长期佩戴而略显暗淡的玉石表面,此刻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温润、甚至隐隐流淌着一丝极淡金色光晕的奇异色泽。而那股从吊坠内部散发出的暖意,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稳定,如同冬日里的一捧炉火,温柔地熨帖着他的皮肤,也......安抚着他那颗因为回忆而剧痛的心。

最重要的是......他的“时感”!他那已经因为过度消耗而濒临崩溃、此刻却又因为薇薇灵魂的回归而重新获得了一丝支撑的“时感”,能够清晰无比地“感知”到!就在这个小小的、看似平凡的吊坠内部!一个微弱、纯净、带着熟悉气息的意识核心,正在安详地沉睡着!

那意识如同经历了一场极其漫长、极其疲惫的旅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港湾的孩子,蜷缩在温暖的庇护所里,陷入了最深沉的、自我修复般的沉眠。虽然微弱,虽然沉寂,但她的存在,却是真实不虚的!如同黑夜中永不熄灭的星光,照亮了林刻内心那片几乎要被绝望彻底吞噬的黑暗。

“薇薇......”林刻的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他紧紧地、紧紧地握住那枚温热的吊坠,仿佛要将它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和血迹,无声地滑落。

她还在。以一种他尚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以一种寄宿于灵魂方舟的形式,她还在他的身边。这就够了。至少现在,这就够了。所有的痛苦、牺牲、挣扎,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意义。

他贪婪地感受着吊坠传来的那份微弱却真实的联系,仿佛那是他在这个冰冷、残酷、充满了背叛与失去的废土世界上,唯一剩下的、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宝藏。他不知道薇薇何时能够醒来,不知道她是否还保留着完整的记忆和人格,更不知道该如何让她真正“复原”,让她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和未来......但至少,他没有失去她。希望,哪怕再渺茫,也并未完全熄灭。

这份失而复得的慰藉,如同强心针般,注入了他那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和精神。他深吸了几口废土那污浊却至少“真实”的空气,强迫自己从激动和悲伤的情绪中稍微平复下来,开始冷静地评估当前的状况。

首先,是身体。除了遍布全身的撞伤、擦伤和肌肉极度疲劳外,似乎并没有致命的重伤。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考虑到他是从何等恐怖的时空风暴中被抛出来的。或许......是薇薇灵魂回归时带来的能量冲击,或者他自身在那一刻爆发出的时空力量,在无形中保护了他?

然后,是力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潜藏着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量。不再仅仅是被动的“时感”,不再仅仅是带来痛苦和预警的“诅咒”。那是一种......更加主动、更加强大、也更加......难以驾驭的力量。他感觉自己仿佛能够“触摸”到时间的流动,能够“感知”到空间结构中细微的褶皱和裂痕,甚至......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能够隐约“看到”一些极其短暂、极其模糊的、属于“过去”或“未来”的可能性片段。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原本只能被动收听无线电噪音的人,突然之间,手里多了一个可以主动调频、甚至......能够短暂发射信号的、功能强大却又极其不稳定的收音机。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一丝这种新生的力量。只是一个微小的念头,他试图......“回溯”一下自己刚刚醒来时的景象。

瞬间,一股远超预期的能量洪流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在他体内奔涌!他的大脑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剧烈的眩晕感和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袭来!眼前原本清晰的废墟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晃动、扭曲、破碎!无数混乱的色彩和光影在他眼前疯狂闪烁!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几秒前躺在地上的模糊残影,以及......更早之前,自己从高空(或者说,从某个撕裂的空间裂口?)如同流星般坠落、狠狠砸穿天花板、撞在地上的那一瞬间的恐怖景象!

“呃啊!”林刻闷哼一声,猛地切断了与那股力量的连接!冷汗瞬间再次湿透了衣衫。他捂着剧痛的太阳穴,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太......太危险了!这种力量,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狂暴,更加难以控制!仅仅是尝试一次最简单的“回溯”,就差点让他的精神再次崩溃!而且,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动用这种力量,似乎都在......消耗着某种极其宝贵的东西。是他的生命力?还是......与薇薇灵魂之间的某种联系?

看来,这种新生的“时间之力”,并非可以随意挥霍的武器,更像是一把双刃剑。它或许能带来强大的能力,但也潜藏着巨大的风险和......未知的代价。在彻底掌握它之前,贸然使用,很可能弊大于利,甚至......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重新压制回体内深处。当务之急,不是研究这危险的力量,而是......生存。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背包早就在那场最终的混乱中不知所踪了。武器——那把磨得锃亮的匕首——也消失不见。他现在几乎是一无所有,除了身上这套破烂不堪、沾满了污垢和血迹的衣服,以及......胸前这个承载着一切希望和秘密的海豚吊坠。

水......食物......药品......什么都没有。

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火烧般的饥饿感。喉咙也干渴得如同撒哈拉沙漠,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刀割般的疼痛。身体的疲惫和伤痛更是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

他必须尽快找到水源和食物,否则,就算他从时间漩涡中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恐怕也撑不过废土上最基本的生存考验。

他挣扎着站起身,靠着残破的墙壁,再次环顾四周。这栋废弃建筑似乎相当巨大,他所在的楼层(可能是中间的某个楼层?)损毁严重,但下方似乎还有相对完整的结构。也许......下面能找到一些残存的物资?或者......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他小心翼翼地,拖着酸痛沉重的步伐,开始探索这个陌生的废墟。每走一步,脚下的碎石和垃圾都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时刻保持着警惕,不仅是防备着可能潜伏在阴影中的变异生物,更是......防备着他自己。

他发现,即使不去主动运用那“时间之力”,他的“时感”也变得与以往截然不同。他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环境中残留的“时间痕迹”。比如,墙壁上一块模糊的涂鸦,他能隐约“看到”它在不同时间段的样子——刚被画上时的鲜艳色彩、经历风雨侵蚀后的逐渐褪色、以及......最终被后来的涂鸦覆盖的痕迹。地板上一滩干涸的、暗褐色的污渍,他能“闻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过去的血腥味,甚至......能“捕捉”到一丝残留在那里的、属于某个逝去生命临终前的恐惧情绪。

这些无处不在的“时间回响”,不再像以前那样,仅仅是带来混乱和痛苦的噪音,它们......似乎变成了一种可以被“阅读”的信息流。虽然依旧庞杂、混乱,并且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去分辨,但其中......确实蕴含着关于这个地方过去的信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也......很耗费精神。仅仅是这样被动地“接收”着周围环境的“时间信息”,也让他的大脑感到阵阵的疲惫和刺痛。看来,即便是被动感知,也需要消耗精神力。

他艰难地在一堆坍塌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金属架子之间穿行,寻找着向下的通路。阳光透过破洞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不断移动的光斑,也让空气中的尘埃更加清晰可见。偶尔,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带来一丝相对新鲜(虽然依旧污浊)的空气,也带来远处废墟更深处的、未知的气息。

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时感”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并非危险的信号,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滴水声?

水声?

在这个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着干燥尘埃的废弃高楼里,哪里来的水声?

林刻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水!对于此刻极度干渴的他来说,这个声音简直如同天籁!

他立刻循着那微弱的声音来源,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去。他穿过一间被彻底烧毁、只剩下焦黑框架的房间,又绕过一个巨大的、从上方楼层塌陷下来的、不知是什么机器的金属残骸。

终于,在一个相对完整的、似乎是洗手间或茶水间的角落里,他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里,一根从墙壁里延伸出来的、早已锈迹斑斑、甚至有些变形的水管,正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地渗漏着......浑浊的液体。

液体滴落在一个同样锈蚀不堪、积满了厚厚污垢的水槽里,发出“嗒......嗒......嗒......”的、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水槽底部,已经积了浅浅的一洼,大约只有小半碗的量。那液体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黄褐色,表面还漂浮着一些细小的铁锈颗粒和不明悬浮物,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和陈腐味。

这......能喝吗?

林刻看着那洼浑浊的液体,胃里一阵翻腾。他毫不怀疑,喝下这种东西,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可能感染某种可怕的废土疾病,甚至......直接中毒身亡。

但是......他已经太渴了。喉咙里的灼烧感几乎要将他逼疯。身体因为缺水而发出的强烈信号,正在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理智。

他犹豫着,挣扎着。目光在那洼浑浊的液体和自己干裂出血的嘴唇之间来回移动。

就在这时,他的“时感”再次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信息。并非视觉或听觉,而是一种......源自那滴落液体的、极其微弱的“时间”信息。

他“感觉”到,这水管里的水,似乎......并非一直都是这样浑浊不堪的。在遥远的“过去”......在“大裂隙”发生之前的某个时间点......这里流淌的,曾经是清澈、干净、可以直接饮用的自来水。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有人(一个穿着办公室制服的模糊身影)曾经在这里接水、饮用时的那种......理所当然的、属于旧世界的平静和安逸。

而现在这浑浊的状态,是后来......因为管道的老化、锈蚀、以及......时空本身的污染,才逐渐形成的。

那么......如果......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刻的大脑!

如果......他能用自己那新生的、不稳定的“时间之力”......作用于这滴落的水......将它的“时间”......短暂地......“回溯”到......它曾经清澈干净的那个状态呢?

哪怕......只能维持一瞬间?足够他喝上一小口?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疯狂滋长的藤蔓般,瞬间缠绕了他的整个心神!

他知道这有多么危险!他刚刚才体验过贸然使用力量带来的可怕反噬!而且,对物质进行“时间回溯”,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神话传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更不知道这样做会引发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

但是......那种对水的极度渴望,以及......内心深处对自身新力量的一种本能的好奇和探索欲,最终......压倒了理智的警告。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混合了紧张、期待和疯狂的光芒。他伸出因为脱水和疲惫而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地靠近那正要滴落的、浑浊的水珠。

他闭上眼睛,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都凝聚起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那颗小小的水珠内部,试图去“捕捉”它所蕴含的“时间信息”,试图去“定位”它在遥远过去曾经“清澈”的那个“时间坐标点”!

然后......他猛地调动起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不再是尝试性的“回溯”景象,而是......第一次!主动地!试图去干涉物质本身的......时间状态!

“回溯!!!”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强烈的能量波动,以他手中的水珠为中心,骤然爆发!

奇迹......或者说,是更加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颗原本浑浊不堪、散发着铁锈味的黄褐色水珠,竟然真的......在林刻的手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清澈、透明!如同最纯净的水晶!甚至......还散发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带着阳光气息的甘甜味道!

成功了?!他真的做到了?!

林刻的心脏狂跳起来!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这样做可能会带来的任何后果!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那颗清澈的水珠即将因为时间回溯效果消失而重新变回浑浊的前一刹那!猛地张开嘴!将其......吸入了口中!

一股冰凉、甘甜、带着难以言喻的纯净气息的液体,瞬间滋润了他干涸如同龟裂大地的喉咙!那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如同在无尽的沙漠中找到了一泓清泉!简直是......他穿越到这个废土世界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的享受!

然而,这极致的享受,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钟。

下一刻,强烈的反噬,如同迟到的海啸般,轰然降临!

林刻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狠狠地塞进了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搅拌机!无数混乱的时间碎片、空间坐标、能量乱流......如同最锋利的刀片般,在他的意识中疯狂切割!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瞬间一黑,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喉咙里涌上一股强烈的腥甜味,他张开嘴,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并非鲜血,而是......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如同破碎星尘般的......能量碎屑?!

同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前那个承载着薇薇灵魂的海豚吊坠,猛地散发出一股焦急、担忧、甚至带着一丝......责备意味的波动!一股微弱却纯净的能量从吊坠中流出,如同清凉的溪流,艰难地冲刷、安抚着他那几乎要崩溃的精神核心!

他......玩脱了。

为了区区一口“干净”的水,他付出的代价,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得多。这不仅仅是精神力的透支,更是......对自身存在稳定性的巨大冲击!以及......对薇薇灵魂能量的无谓消耗!

“对......对不起......薇薇......”林刻瘫软在地,意识模糊,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充满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

他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感受着大脑中残留的剧痛和薇薇灵魂传递来的、如同母亲安抚孩子般的温柔能量,心中充满了苦涩。

看来,这“时间之力”,确实如同最烈的毒药,诱人,却也......致命。在没有找到真正掌控它的方法之前,他必须......克制。

否则,下一次,他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远处,废墟的风声依旧呜咽。而林刻的旅程,以及他对自身力量和这个破碎世界规则的探索,才刚刚......以一种极其惨痛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向上攀爬的过程,是一场对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那条隐藏在“锈蚀绿洲”之后的秘密滑梯,将他们带入了远比想象中更深的地下,而此刻,他们正沿着一条锈迹斑斑、几乎垂直于地面的、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监狱的旋转铁梯,艰难地向上回升。每一级阶梯都覆盖着厚厚的、粘稠滑腻的黑色油污和不知名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霉菌,脚下一滑就可能坠入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金属本身早已被岁月和......或许是更加诡异的时空应力侵蚀得脆弱不堪,每一次承重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断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混合了下水道腐败沼气、工业润滑油变质后的酸臭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金属本身在缓慢“流血”的冰冷腥气的味道。

林刻感觉自己的肺部如同被这污浊的空气糊住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灼烧般的痛楚。他几乎是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用来支撑下方几乎失去意识的老陈,同时还要时刻留意着脚下和手中那随时可能背叛他们的锈蚀金属。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的额头、脊背流下,与身上的污水、油污混合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在泥沼中挣扎的破布。他的手臂肌肉因为长时间的极限用力而酸痛欲绝,几乎要失去知觉。

零则如同一个不受重力影响的幽灵,攀爬在他们上方几米处,动作依旧是那么敏捷、高效、悄无声息。TA似乎对这种垂直、狭窄、充满危险的环境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偶尔,TA会从上方垂下一根坚韧的、不知用什么材料编织而成的细绳,帮助林刻将老陈向上牵引一段距离,但除此之外,TA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只是用那双隐藏在风镜后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上方和四周的黑暗,仿佛在倾听着什么,或者......防备着什么。

就在林刻感觉自己的体力即将耗尽,意识也因为缺氧和疲惫而开始模糊的时候,上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不再是那无尽延伸的、令人绝望的黑暗管道,而是一个......相对宽阔一些的、覆盖着厚重金属格栅的平台轮廓!一丝极其微弱的、并非来自下方污水管道的、带着某种......奇异能量波动的暗紫色光线,从平台格栅的缝隙中隐约透射下来。

“快到了......” 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依旧是那种缺乏起伏的沙哑中性调,但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准备好......上面的‘空气’......不一样。”

林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老陈推上平台,然后自己也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瘫倒在冰冷坚硬的金属格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瞬间,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官体验席卷了他!

首先是空间感。这里不再是地下管道那种令人窒息的狭窄和压抑,而是一个......巨大!空旷!甚至......宏伟到令人心生渺小之感的庞大空间!高耸的穹顶消失在头顶无法估量的黑暗之中,只有几道极其遥远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病态而妖异的暗紫色光线,如同舞台的追光灯般,从极高处某些破损的结构裂缝或观测窗口投射下来,在弥漫着悬浮尘埃的空气中形成巨大的、倾斜的光柱,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令人敬畏的轮廓。他们脚下的金属格栅平台似乎只是这个巨大空间边缘的一小部分,向着中央区域延伸出去,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如同远古巨兽骨架般的、巨大、沉默、覆盖着厚厚尘埃的机械结构阴影,它们静静地矗立着,仿佛已经沉睡了千万年,却又散发出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然后是气味。不再是地下管道那种纯粹的腐败和恶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具有“工业感”和“能量感”的气味。浓烈的、仿佛某种大型电气设备过载后产生的臭氧味道;冰冷的、高纯度金属被长时间置于某种特殊环境中散发出的、略带甜腥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某种高能量物质泄漏或燃烧后残留的、奇异的焦糊味。这气味并不好闻,甚至有些刺鼻,但它清晰地昭示着:这里,绝非自然形成的废墟,而是一个曾经承载着某种巨大力量和野心的、人造的......禁地。

最后,也是最震撼的,是声音。

一种低沉、缓慢、却又极具穿透力和压迫感的、如同某种远古巨兽心跳般的、有规律的“咚......咚......咚......”声,充斥着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声音的源头似乎就在这个巨大空间的中央,或者说......下方更深处。它并非通过空气传播那么简单,每一次“咚”声响起,都伴随着脚下厚重的金属格栅地板、甚至周围的空气本身,发生一次清晰可感的、同步的震颤!林刻的“时感”更是如同被投入滚水般瞬间沸腾起来!那每一次“咚”声,都像是一次强烈的、定向的能量脉冲,如同水波般横扫整个空间,粗暴地干扰、扭曲着周围的时空结构!他眼前的景象,都随着那“咚咚”声的节奏,发生着极其细微但清晰可见的晃动、模糊、甚至......短暂的色彩偏移!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那心跳声的驱动下,进行着一种痛苦而诡异的“呼吸”!

这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要将人的心跳、呼吸、甚至思维频率都强行同步的、带着绝对威压的“心跳”声,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理压力。林刻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每一次搏动都变得异常沉重和艰难,几乎要与那巨大的“咚咚”声同调。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自己的意识和存在,都会被这恐怖的“心跳”彻底同化、碾碎。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声音?” 林刻挣扎着站起身,扶着旁边冰冷的、似乎也是某种厚重合金构成的墙壁(墙壁上布满了早已失去作用的指示灯和接口),声音因为之前的消耗和此刻的震撼而嘶哑不堪,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声音......比他之前感受到的任何时空波动都要强大、都要......“基础”!仿佛是这个区域存在的根基!

“不是‘钟声’......” 零的声音也失去了之前的平静,在空旷的空间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压抑的......敬畏?或者说是......恐惧?TA的身体紧绷,如同即将面对一场恶战的猎豹,那双隐藏在风镜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快速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片巨大的阴影。“这是......‘核心引擎’......还在运转的......能量脉冲声。”

TA顿了顿,似乎也在努力适应这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奥尔德里奇钟楼......它从来就不仅仅是一座报时的建筑。在‘大裂隙’之前很久,这里就是‘方舟计划’最重要的、也是最隐秘的实验场之一......代号‘普罗米修斯’。他们......那些旧世界的疯子......试图在这里......建造一个前所未有的、能够直接干涉、‘锚定’甚至......‘驾驭’时间本身的终极装置!一个......人造的‘时间之神’!”

“这个声音......” 零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动了某个沉睡的巨灵,“就是那个彻底失控、引发了‘大裂隙’(至少是主要原因之一)、但却......奇迹般(或者说诅咒般)没有完全熄灭的......‘引擎’残骸,所发出的、最后的心跳!”

方舟计划!核心引擎!驾驭时间!普罗米修斯!

这些如同神话传说般的词语,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狠狠劈在林刻和老陈的灵魂深处!老陈更是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混杂了极致恐惧、病态狂热、难以置信以及......某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复杂光芒!他挣脱开林刻下意识伸出的搀扶之手,如同一个虔诚的朝圣者般,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扑到附近一面相对完整的、似乎是某个巨型控制设备外壳的墙壁前。

那墙壁由某种泛着暗淡银灰色光泽的特殊合金构成,表面异常光滑,却又蚀刻着无数极其复杂、极其精密、充满了非欧几何美感的奇异纹路和符号。老陈伸出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手指,如同抚摸着失散多年的情人一般,小心翼翼地、近乎痴迷地抚摸着那些冰冷的纹路。

“是了......就是它......错不了!” 老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嘶哑,甚至带着一丝哭腔,“这个能量传导回路的设计......这种超弦理论的具现化符文......还有这个标记!!” 他指着墙壁一角一个极其隐蔽的、由三个同心圆和一道闪电组成的复杂徽记,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这是......这是‘方舟计划’最高安全等级!‘时序稳定器’项目的核心代号!!‘普罗米修斯之心’!!我......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存在于绝密档案和理论推演中的、一个近乎疯狂的、不可能实现的构想!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把它造出来了?!而且......还......还启动过?!”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林刻和零,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大裂隙’......那场毁灭了旧世界、撕裂了时空的浩劫......难道......难道真的就是因为......这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试图染指上帝权柄的‘普罗米修斯之心’......彻底失控......才导致的?!”

“嘘——!!!” 就在老陈因为激动而声音越来越大、即将说出更多可能触及禁忌的猜测时,零猛地一个闪身,出现在他身边,用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时,TA另一只手指向了远处、那些如同沉默山峦般的巨大机械装置的阴影深处!

“别发出太大声音!蠢货!” 零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和警告!“这里......‘醒着’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有那个该死的‘引擎心跳’!!”

林刻立刻将自己的“时感”顺着零手指的方向延伸过去!瞬间,一股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却又带着某种......绝对秩序和致命危险的波动,清晰地传入了他的感知!

在远处那些巨大、黑暗、结构复杂的机械装置之间,在那些如同钢铁丛林般的阴影里,有几个......不,是十几个......甚至更多......大约有一人多高、整体形态酷似某种放大了无数倍的、长着多条金属节肢的蜘蛛、但其构成却完全是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和裸露在外的、不断旋转啮合的复杂齿轮的......机械造物!

它们移动缓慢,动作带着一种......极其僵硬、却又精准无比的韵律感,仿佛是某种古老钟表内部的零件活了过来。它们没有明显的“头部”,取而代代的是一个镶嵌在躯干顶端的、如同独眼巨人般、不断三百六十度旋转扫描的、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巨大光学传感器!它们的金属节肢末端并非简单的支撑结构,而是闪烁着危险电火花、如同手术刀般锋利的切割器,或者......是某种能量武器的发射口?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节肢的抬起落下、每一次传感器的旋转、甚至每一次内部齿轮的啮合声响......都似乎与那无处不在的“咚......咚......咚......”的引擎脉冲声,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完美的同步!仿佛它们并非独立的个体,而是那个巨大“心脏”延伸出来的、忠实执行着某种古老程序的......提线木偶!是这个巨大、死亡、却又在以某种方式“活着”的机械坟墓的......忠诚守卫!

“是......‘齿轮回响’......” 零的声音如同冰渣般寒冷,TA死死地盯着那些正在缓慢靠近的机械蜘蛛,“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全自动化的维护和......防御机器人。它们的中央控制系统......很可能在‘大裂隙’或者引擎失控的时候就被彻底摧毁了......但是,它们最核心的运作逻辑和巡逻指令......却被那个该死的引擎脉冲以某种方式......强行‘刻录’、‘固化’了下来......变成了......只知道按照固定的、与脉冲同步的模式进行巡逻、并且......清除一切被它们判定为‘时空异常’或者‘入侵者’(也就是我们这种倒霉蛋)的......机械幽灵!”

“千万!千万不要被它们那个红色的‘眼睛’扫描到!” 零的语气急促而严厉,“它们的感知能力可能因为年代久远和时空干扰而大幅下降了......但一旦被锁定,它们内置的武器系统......虽然老旧,但绝对是‘方舟计划’级别的!威力足以瞬间将我们汽化!而且......更麻烦的是......它们的攻击......或者我们反击时产生的能量波动......很可能会引发这个区域内其他未知的、沉睡的防御机制......或者......唤醒某些......比这些铁疙瘩更难对付的......‘老东西’!”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再次淹没了林刻和老陈!他们刚刚逃离了“时鬃兽”的追杀和“时间守卫”的围剿,本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却没想到......立刻又陷入了另一个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境地!

他们立刻压低身体,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匍匐着,躲到了一排如同小山般高大的、布满了早已熄灭的指示灯和凝固在各种奇怪刻度上的指针的巨型控制台后面。厚厚的灰尘覆盖在控制台的表面,仿佛一层灰色的积雪,无声地诉说着此地被遗弃的漫长岁月。

那些“齿轮回响”似乎真的如同零所说,感知能力并不算顶尖。它们依旧保持着那种缓慢、僵硬、与引擎脉冲同步的步伐,沿着固定的、似乎是预设好的路线,在巨大的机械装置之间穿梭、巡逻。它们那巨大的红色独眼不断旋转扫描着,投射出扇形的、如同血液般猩红的光束,缓缓扫过地面和墙壁。只要小心地隐藏在那些巨大机械或控制台的阴影里,并且......完美地把握住它们巡逻的间隙和扫描的死角,暂时......似乎还是安全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 老陈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他紧紧抓着林刻的胳膊,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现在......在这个该死的‘钟楼’的......最底层,也就是基座动力区。” 零迅速摊开那张TA自己绘制的、用某种防水耐磨材料制成的简陋地图,借着微弱的冷光灯仔细查看,同时还要时刻留意着远处那些巡逻的机械蜘蛛的动向。

“这里......连接着那个失控引擎的核心冷却系统(如果它还有的话)和......早已枯竭或被切断的能源供应管道。我们要去的地方......那个‘时间漩涡’的核心......还有......你妹妹可能被困的地方......” TA的目光转向林刻,手指用力点在地图上一个不断向上延伸的、标记着几个巨大问号和骷髅头符号的区域,“在......上面。在真正的、承受着最大时空扭曲的‘钟楼’主体结构里。靠近那个......连我也只敢远远窥视过一次的、真正的‘悖论奇点’。”

TA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地图边缘一个向上箭头标记的地方,那里潦草地写着几个字:“主升降梯井(已彻底损毁,结构坍塌)”和旁边一个更小的、蜿蜒曲折的线条,标记着:“紧急维修通道(极度危险,时空不稳定)”。

“主升降梯早就不能用了。唯一的通路......就是那条紧急维修通道。” 零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但是......从这里......到那个通道入口......我们需要穿过这片布满了‘齿轮回响’和未知陷阱的动力区。而且......”

TA抬起头,隐藏在风镜后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冰锥,直刺林刻的内心深处。“你的‘时感’......在这里......会持续受到那个该死的引擎脉冲的强烈干扰和压制。你......还能像之前那样......‘倾听’吗?你还能......分辨出那些隐藏在脉冲噪音之下的、真正的危险和......可能的路径吗?”

林刻闭上眼睛,再次尝试着去感受。确实,那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咚......咚......”声,像一层厚重无比、不断震颤、充满了干扰能量的背景噪音,将他好不容易才掌握了一点技巧的“时感”彻底淹没了大半。他感觉自己的感知如同在狂风暴雨中、信号时断时续的劣质收音机,很难再清晰地捕捉到那些细微的“时空流向”和“危险旋律”。每一次尝试去“穿透”那脉冲噪音,都会带来一阵阵更加剧烈的头痛和精神反噬。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他还能退缩吗?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他睁开眼睛,眼中虽然充满了疲惫和血丝,却也燃烧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和疯狂。

“我......” 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我可以......试试!零......你刚才说......要找到它的‘节奏’......对吗?是不是......我不能再把它当成纯粹的‘干扰’了......而是......必须把它......也当成这个环境‘背景’的一部分?试着......去理解它的规律?甚至......利用它的规律?在它每一次脉冲的......那个极其短暂的......‘寂静’的间隙......去感知......其他的?”

零沉默了片刻。TA似乎没想到林刻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还能做出如此敏锐的(虽然也极其危险)的判断。

过了几秒钟,TA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中似乎......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赞许的意味?

“有点意思......‘外来者’......你的大脑......似乎比我想象的......转得更快一些。没错。” 零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但似乎多了一点不同的东西,“这里的‘主旋律’......这个舞台的背景音乐......就是那个该死的引擎脉冲。你......要么学会......踩着它的‘鼓点’起舞,在它的节奏缝隙中穿梭......要么......就被它那无处不在的震颤,彻底碾碎成......时间和空间上的尘埃。”

“没有......第三种选择。”

于是,一场在充斥着远古机械心跳、徘徊着钢铁幽灵、隐藏着未知时空陷阱的巨大金属坟墓中的、极其惊险、也极其诡异的潜行与......教学,开始了。

零,如同一个经验最丰富、最冷酷的猎手,凭借着TA对这片区域(或许是过去的记忆?或许是某种超越感官的直觉?)的惊人熟悉,以及对那些“齿轮回响”巡逻规律和感知死角的精准把握,如同鬼魅般在巨大的阴影和复杂的机械结构之间,无声地穿梭,寻找着前进的道路。

而林刻,则紧紧跟在TA的身后,一边几乎是拖拽着精神恍惚、但求知欲(或者说作死欲?)却异常强烈的老陈,一边将自己全部残存的精神力,都投入到了那场与“引擎心跳”和自身“时感”的、痛苦而危险的搏斗之中。

他开始尝试着,不再将那“咚......咚......”的脉冲视为纯粹的、需要屏蔽的噪音。他开始......强迫自己去适应它,去感受它每一次震颤的强度、频率、以及......其中蕴含的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他将其想象成一个巨大无比、永恒不息的节拍器,将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思维的节奏,都尽可能地向其靠拢。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也极其危险的过程。好几次,他都因为无法完美同步,而被脉冲带来的时空震荡反噬,眼前发黑,喉头发甜,差点当场吐血。但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那“节奏”的理解,加深了一分。

然后,他开始尝试着......在两次脉冲之间,那仅仅持续零点几秒、甚至更短的、相对“寂静”的间隙里,将自己那如同探照灯般的“时感”,如同闪电般、精准地投射出去!去捕捉周围环境中,那些隐藏在巨大背景噪音之下的、更细微、更危险的波动——

比如,前方不远处,一块看似完好的金属格栅地板下方,空间结构正在发生着极其微小的、如同水波般的扭曲,一旦踩上去,很可能会被卷入一个微型的空间断层!

比如,左侧一个巨大的、如同蜂巢般的冷却塔(早已停止工作)的阴影里,残留着一股极其强烈的、充满了痛苦和怨恨的负面情绪“回响”,靠近的话很可能会引发精神污染!

比如,右前方一条看似可以通过的维修通道里,时间流速正在以一种极高频率、毫无规律的方式随机跳跃、闪烁,任何进入其中的物体都会在瞬间经历老化、还原、再老化的恐怖循环!

每一次成功的“倾听”、预判和规避,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濒临极限的高度专注。他们必须完美地计算好自己的移动速度、隐藏时机,既要避开那些巡逻的、如同死神般精准的“齿轮回响”的扫描红光,又要躲开那些隐藏在环境中的、更加诡异和致命的时空陷阱!

好几次,他们都与死神擦肩而过!一次,一道猩红的扫描光束几乎是贴着林刻的后背扫过,他甚至能闻到那光束中蕴含的、足以烧焦金属的高温!另一次,他们刚刚躲到一个巨大的齿轮装置后面,下一秒,一个“齿轮回响”就迈着它那与脉冲同步的僵硬步伐,从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经过,其金属节肢落下时产生的震动,让躲藏的他们都感觉心脏一紧!还有一次,林刻凭借着在脉冲间隙捕捉到的、一丝极其微弱的预警,猛地拉住了正要踏上一段看似安全走廊的零和老陈,就在他们停下的瞬间,那段走廊前方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瞬间碎裂、塌陷,露出了后面一片翻滚着混沌能量和时间碎片的虚空!如果他们刚才踏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干得......还算......不错......” 连零都忍不住在一次险之又险的规避后,用一种近乎自语的、带着一丝惊讶的语气说道,“你这个‘外来者’的......‘适应性’......似乎......比我预想的......要强上那么一点点......至少......暂时还没死......”

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这种令人心脏骤停的险境,在林刻感觉自己的大脑神经都快要被彻底烧断、精神力已经如同风干的海绵般、再也榨不出一丝一毫之后......

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这片如同钢铁迷宫和时空雷区般的、危机四伏的基座动力区!

最终,他们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那个位置——一处相对狭窄、但却异常高耸、仿佛要刺破上方无尽黑暗的、巨大无比的垂直通道入口!

这个入口与周围那些冰冷、精密、充满了“方舟计划”风格的金属结构截然不同,它显得更加......粗糙、原始、充满了应急工程的痕迹。通道内壁似乎是由某种更加坚固、更加耐腐蚀的特殊岩石(或者人造材料?)构成,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梯、粗大的管道、纠缠不清的线缆束,以及......一些更加古老、更加模糊不清的、似乎不属于“方舟计划”的......涂鸦或标记?

这里......似乎是独立于主体动力区之外的、一条被强行开凿或改造出来的......紧急逃生或维修专用通道。

入口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散落着十几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有些尸骨还穿着破烂不堪的、明显属于旧时代的衣物或......某种制服?(或许是“方舟计划”的工作人员?还是更早的探险者?)他们似乎都是在试图向上攀爬的过程中,遭遇了某种恐怖的变故,最终......永远地倒在了这里。他们的姿势扭曲,骨骼上甚至还残留着被强酸腐蚀或高能武器灼烧的痕迹。

而在入口旁的岩壁上,用某种早已干涸发黑的、类似血液的液体,或者......是用某种能够自体发光的、诡异的涂料,写着几行歪歪扭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的警告语:

“向上......即是时间的尽头......即是深渊......”

“钟声......在呼唤......也在......吞噬......”

“时间......会说谎......勿信......一切回声......”

“逃......趁你......还‘是’你......”

这些充满了不祥预兆的文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一个看到它们的人的心头。

“就是这里了......” 零站在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通道入口,抬头仰望着那深不见底的、仿佛连接着地狱最高层的黑暗,TA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一种连TA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忌惮。“从这里上去......就是真正的‘钟楼’主体了......是承受着‘普罗米修斯之心’失控后、最直接、最狂暴的时空扭曲的核心区域......”

“上面的时空结构......比这里混乱一百倍......不,一千倍!‘故障区域’......‘悖论奇点’......无处不在!而且......” 零的声音微微发颤,这在TA身上是极其罕见的,“根据那些......为数不多的、活着(或者说,是‘扭曲着’)从上面逃下来的人留下的只言片语......据说......上面还有一些......更加古老、更加恐怖、更加......无法用我们的理智去理解的......‘存在’......它们......或许是被‘大裂隙’从其他维度卷入的‘访客’......或许是‘方舟计划’那些禁忌实验失控后产生的‘孽子’......也或许......是时间本身因为过度扭曲而......‘诞生’出的......‘怪物’......”

“它们......被困在上面......或者说......与那里的混乱时空......‘寄生’、‘融合’在了一起......”

零缓缓地转过身,那双隐藏在深色风镜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了林刻和老陈的身上。

“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TA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冰冷,“转身......回到下面......想办法离开这个该死的基座......回到地面......找个没人知道的角落躲起来......忘记你们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忘记那个钟楼......忘记那个‘漩涡’......或许......你们还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像个......‘正常’的废土幸存者一样......”

“但是......” TA的语气猛然一沉,如同万年寒冰,“如果......你们选择......踏入这条通道......选择......继续向上......”

“那就做好......永远迷失在无尽的时间迷宫里,被悖论和疯狂彻底吞噬......或者......变成那些墙壁上警告语所说的......不再是你自己的......某种......‘东西’的准备。”

“做出......选择吧。”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通道入口。只有远处那“咚......咚......”的引擎心跳声,如同命运的丧钟,在无情地敲打着。

老陈的眼中,燃烧着如同飞蛾扑火般的、近乎病态的狂热光芒。对于一个将毕生都奉献给探寻历史和未知奥秘的学者来说,眼前这个通往“方舟计划”核心秘密、通往时间终极奥秘(哪怕是毁灭性的奥秘)的入口,本身就具有着无法抗拒的、致命的吸引力。死亡?疯狂?相比于能够亲眼见证那一切,这些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必须上去!‘普罗米修斯之心’......‘时序稳定器’......‘大裂隙’的真相......所有答案......都在上面!就算......就算是死......我也要......亲眼......看到!”

而林刻,则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住了胸前那个早已失去了原本光泽、却依旧散发着微弱暖意的海豚吊坠。他感受着吊坠上传来的、那仿佛跨越了时空阻隔的、属于妹妹薇薇的微弱联系。他想起了巴图和阿虎临死前的嘱托,想起了零刚才那番近乎残酷却又蕴含着某种深意的教导,想起了自己刚刚掌握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能够“倾听”时墟的能力......

退缩?苟延残喘?忘记一切?

不。

那从来......都不是他的选项。

他的目光,穿过眼前的黑暗,仿佛看到了在那无尽扭曲与危险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等待着他去拯救。

“我们......上去。”

林刻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但其中蕴含的决心,却如同最坚硬的钻石,足以斩断一切犹豫和恐惧。

零深深地、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那目光中似乎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惊讶、赞许、怜悯、或许......还有一丝同类的认同?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

TA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转身,第一个,踏入了那条通往未知、通往危险、也可能......通往某种形式“终结”的、向上延伸的、无尽的黑暗通道。

基座内部那沉闷而富有规律的引擎回响,被他们逐渐抛在了身后。但这如同巨兽心跳般的钟声,却仿佛已经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入了他们的灵魂深处,无声地预示着......

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加疯狂、更加诡异、更加颠覆认知的......

时间的真正漩涡。


交易的达成,并未伴随任何仪式感,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近乎割肉般的现实感。林刻将背包里仅剩的三块、坚硬得如同史前化石的能量棒,以及那只小小的、内壁还残留着几滴珍贵水珠的金属水壶,郑重地递给了零。他的动作缓慢而迟疑,每一次接触都仿佛在告别旧世界的最后一丝残余。这些不仅仅是食物和水,它们是巴图和阿虎用生命换来的、维系他们走到现在的希望灯火。

零的接收动作则显得冷静、高效,甚至有些......漠然。TA用带着破旧手套的手指,仔细地掂量了一下能量棒的分量,又凑近水壶口,用那种超越常人的敏锐嗅觉捕捉着里面残留的水汽,似乎在评估其“纯净度”。TA的动作中没有任何贪婪,更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技工在检查零件,或者一位冷酷的商人清点货物。这种纯粹的功利主义,反而比赤裸裸的抢夺更让林刻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这片时墟,究竟将人性打磨成了何等模样?

最后,林刻将那个屏幕彻底碎裂、已经无法点亮的平板电脑也递了过去。老陈在一旁看着,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痛苦和失落,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那不仅仅是一台机器,那是他毕生研究的结晶,是连接他与那个逝去文明的最后纽带。即使它已经损坏,他也曾幻想过或许有朝一日能够修复,能够重新找回那些珍贵的知识和记忆。如今,它也要成为换取生存机会的筹码了。

零接过平板电脑,手指在布满蛛网裂纹的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动作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与之前冷漠截然不同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某种久远的追忆?但那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如同林刻的错觉。TA将所有“战利品”——林刻和老陈最后的“外来”物资——有条不紊地收纳入自己那个看起来不大、但似乎总能掏出各种东西的、由多种材料拼接而成的背包里。

“走吧。” 零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而压抑的沉默,依旧是那种沙哑中性的调子,听不出喜怒。“天色......嗯,这里的‘天色’要变了。‘波动’周期快到了,外面的‘无常风’会更猛烈。我们得尽快找到下一个‘静滞点’。”

TA没有再多做解释,转身便向着图书馆一处更加破败、几乎被倒塌穹顶掩埋了大半的侧门走去。那步伐依旧轻盈、迅捷,如同融入阴影的猫科动物。

林刻搀扶着精神依旧萎靡、但身体状况稍有好转的老陈,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不舍和疑虑暂时压在心底,紧紧跟了上去。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里,唯一的依仗,就只剩下眼前这个神秘莫测、亦正亦邪的“向导”了。

离开了图书馆相对“稳定”的环境,重新暴露在城西异常区那病态的暗紫色天穹和无处不在的时空干扰之下,感觉就像是从一个虽然破旧但至少还能遮风挡雨的屋檐下,再次被推入了狂风暴雨之中。林刻的“时感”立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般剧烈反应起来,熟悉的头痛和眩晕感再次袭来,但他强迫自己运用刚才零教导的、那一点点粗浅的“倾听”技巧,不再一味地抵抗,而是尝试去分辨那些混乱波动中的“流向”和“强弱”,将意识集中在零前进的方向上。

他们穿行的区域,比之前更加荒凉和怪诞。巨大的金属结构如同被巨人之手揉捏过的废纸团,扭曲着插入大地或悬浮在半空;地面上布满了龟裂的缝隙,有些缝隙深不见底,隐约散发出冰冷的寒气或灼热的蒸汽;而那些奇异的植物则更加茂盛——散发着幽蓝荧光的苔藓如同地毯般覆盖在残垣断壁上,碗口粗细的、呈现出金属质感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绞杀着一切,还有一些如同巨大真菌般的、色彩斑斓的伞状植物,它们的伞盖下滴落下粘稠的、带有腐蚀性的液滴。

零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TA总能在看似绝路的瓦砾堆中找到隐藏的通路,能准确地避开那些肉眼无法察觉、但林刻的“时感”能模糊感应到的时空陷阱——比如一片看似平整的地面,下方却隐藏着时间流速骤然减慢的“泥沼”,一旦踏入就会被困在缓慢流逝的时间里,眼睁睁看着外界沧海桑田;或者一处空气微微扭曲的区域,里面可能随机闪现出高能辐射或致命的能量风暴。零的移动迅捷而流畅,TA的身体似乎与这片混乱的环境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最正确的规避动作。

相比之下,林刻和老陈则显得笨拙而狼狈。他们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紧紧跟随着零的脚步,生怕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老陈的体力消耗极大,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全靠林刻搀扶才勉强跟上。林刻自己也感觉精神和体力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他知道,一旦掉队,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要去哪里?” 林刻喘着粗气,忍不住问道。他们似乎一直在向着更荒凉、更危险的区域深入。

“去一个......能让你们暂时‘消化’一下的地方。” 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依旧平淡,“一个能稍微补充‘本地能量’的地方。你们那些‘外来货’撑不了多久,而且......它们的能量频率和这里格格不入,就像黑夜里的篝火,太容易吸引‘不速之客’。”

又行进了大约半个小时(林刻已经无法准确判断时间的流逝,只能依靠生理感觉估算),零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但同样布满了锈蚀金属残骸和怪异植物的区域停了下来。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工业区边缘,可以看到远处有巨大的、已经彻底锈死的工厂烟囱轮廓,以及一些坍塌的仓库和管道设施。

“到了。” 零指了指地面上一些看起来像是大型苔藓和颜色各异的、如同石头般坚硬的菌类植物,“吃吧。补充体力。”

林刻和老陈看着那些散发着淡淡荧光、形态怪异的“食物”,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抗拒和疑虑。那些灰绿色的苔藓看起来湿滑粘腻,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金属锈味;而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头”菌类,则坚硬无比,表面还有一层类似矿物结晶的粗糙颗粒,完全不像能吃的东西。

“这是......‘荧光苔’和‘石髓菌’。” 零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蹲下身,用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巧多功能工具刀,熟练地撬下几块灰绿色的苔藓和一块紫红色的石髓菌。TA将苔藓在似乎是自己口水的某种透明液体中(从面罩下方的一个小管子滴出)浸润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呼吸面罩下方一个隐蔽的开口里,开始面无表情地咀嚼起来,发出细微的、类似碾磨沙砾的声响。

“荧光苔能提供基础的生物能量和微量元素,还能稍微中和你们吸入的低剂量时空辐射。石髓菌......嗯,口感不怎么样,但它富含一种特殊的硅基化合物,能暂时强化骨骼和组织韧性,抵抗这里的物理损伤和......某些‘时间应力’。” 零一边嚼着,一边用那种缺乏感情/色彩的语调解释着,“当然,第一次吃可能会有点......‘反应’,比如轻微的麻痹感或者......看到点‘有趣’的颜色。习惯就好。”

看着零如同家常便饭般将这些怪异的东西吃下,又听着TA那番半是解释半是警告的话,林刻和老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腹中传来的剧烈饥饿感,以及身体因为持续消耗而发出的强烈抗议,最终战胜了他们的味觉和心理障碍。

林刻学着零的样子,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割下一小块荧光苔。那苔藓入手冰凉滑腻,带着一股强烈的、令人不适的土腥和铁锈混合气味。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其塞入口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植物、金属锈迹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口感更是如同在嚼一团浸满油污的湿抹布。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他差点吐出来,但想到这是活下去的必需品,他还是强忍着,用力咀嚼了几下,囫囵吞了下去。

苔藓滑入胃中,带来了一股奇异的、微弱的暖流,饥饿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舌根和喉咙处一阵轻微的麻痹感,眼前也似乎真的多了一些漂浮的、彩虹色的光斑。

老陈的反应更激烈一些,他只吃了一小口石髓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变得铁青,但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显然,这种“本地特产”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者”的消化系统来说,是一种严峻的考验。

就在他们艰难地适应着这种奇异的“能量补充”方式时,一种突兀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变化,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并非声音,也并非视觉上的变化。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源自时空结构本身的恐怖悸动!

首先是空气。原本就充满“静电感”的空气,骤然变得无比“沉重”和“粘稠”,仿佛他们瞬间被投入了深海或者凝固的胶质之中,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紧接着,是光线。那病态的暗紫色天空,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一个无形的黑洞所吞噬。四周那些散发着荧光的植物,光芒也开始剧烈地闪烁、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然后,是林刻的“时感”!它不再是之前的疼痛或混乱,而是发出了一种......濒临崩溃的、最尖锐、最凄厉的警报!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手紧紧攥住,周围的时空结构正在以一种恐怖的方式被强行扭曲、压缩、甚至......“撕裂”!他“看”到(并非用眼睛,而是用时感)无数细微的时间裂隙如同蛛网般在空气中蔓延、崩碎,他“听”到(并非用耳朵)一种源自宇宙深处、或者说时间本身的、低沉、缓慢、却又蕴含着无穷威严和毁灭力量的......心跳声?或者说是......某种存在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纯粹的掠食者的威压,如同实质化的山脉般轰然降临!笼罩了这片区域的每一个角落!

零猛地从地上弹射而起!TA那一直以来都显得有些慵懒或漠然的姿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绷紧到了极致的、如同即将面临天敌的野兽般的、极度警惕和......深深的恐惧!TA一把抓起身旁那根从未离身的短矛,身体微微下伏,肌肉虬结,风镜后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雷达般,疯狂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可能的方向!

“糟了!!是‘它’!!” 零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惯常的平静,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惊骇和一丝......绝望?!“是‘时鬃兽’!!它......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只是外围!它不应该......”

“时鬃兽?!” 老陈听到这个名字,那张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瞬间变得如同死人般惨白!他显然也从某些极其古老、甚至被列为禁忌的资料或传说中,接触过这个恐怖的名字!“传说中......传说中能够......吞噬时间本身的......时序顶级掠食者?!”

“不止是吞噬......” 零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发涩、变形,“它......它的存在本身......就能锚定并强行加速其‘猎物’的时间流!被它盯上......只需要几秒钟......甚至更短......你就会经历自身数百、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时间!瞬间化为......尘埃!连骨头渣滓都不会剩下!快跑!!!!”

最后那声“快跑”,零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的!TA不再有任何犹豫,辨认了一下方向(或许是依靠某种林刻无法理解的直觉或标记),然后便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其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时候!显然,面对这种传说中的恐怖存在,连TA也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林刻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他甚至来不及完全理解“吞噬时间”意味着什么,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跟着零冲了出去!他一把拉起几乎要吓瘫在地的老陈,拼尽了吃奶的力气,踉踉跄跄地追赶着零那迅捷的身影!

就在他们刚刚跑出十几米远!一声低沉到极点、仿佛能震碎灵魂的咆哮声,终于如同延迟的雷鸣般,轰然响起!

那咆哮声并非单纯的音波攻击,它更像是一种......时空本身的怒吼!随着咆哮声的扩散,林刻清晰地“看到”,他们身后原本所在的区域,那些锈蚀的金属残骸、怪异的植物、甚至地面本身,都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老化”、“风化”、“崩解”!坚硬的钢铁如同暴露在强酸中般迅速锈蚀、剥落、化为粉末;那些顽强生长的荧光植物瞬间枯萎、碳化、灰飞烟灭;大地龟裂、塌陷,仿佛瞬间经历了几万年的地质变迁!

这就是“时鬃兽”的力量!仅仅是它存在的余波,就能让周围的环境加速走向熵的尽头!

恐惧!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了林刻和老陈的血管!他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他们跟着零,一头扎进了一片更加茂密、更加黑暗的、由那些如同扭曲钢铁般的金属藤蔓和散发着幽绿荧光的巨型真菌组成的“丛林”地带。这里的地形极其复杂,藤蔓如同活物般垂落、交织,地面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尖锐的金属碎片,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不断开合的、仿佛捕蝇草般的怪异植物。

零显然对这条路线了如指掌,TA如同最矫健的猿猴,在藤蔓和断壁残垣间飞速地跳跃、穿梭、滑行,速度丝毫不见减慢。林刻和老陈则吃力地在后面追赶,好几次差点被藤蔓绊倒或被尖锐物划伤。林刻的“时感”在这里似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但也让他对零选择的路径有了一种模糊的感知——零似乎在沿着一条极其微弱的、时空波动相对平缓的“细线”前进,避开了那些更加混乱和危险的区域。

身后的咆哮声和那种恐怖的“时间加速”现象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他们甚至能感觉到身后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让皮肤刺痛的“苍老”气息!

“快......快跟上!” 零的声音在前方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前面......前面有一个‘老铁罐’!或许......或许能躲过去!”

林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半拖半拽着已经快要虚脱的老陈,跟着零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藤蔓丛林。眼前出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景象——一个巨大无比的、至少有一半埋藏在泥土和废墟之下的、通体覆盖着厚厚锈迹的、圆筒形的金属结构!

那结构看起来异常古老,充满了饱经沧桑的厚重感,体积庞大得像是一座小型仓库或者......某种早已废弃的巨型工业储罐?它的表面覆盖着如同鱼鳞般的、层层叠叠的锈迹,锈迹的颜色从暗红到深褐再到近乎黑色,显示出它经历了极其漫长的岁月侵蚀。一些怪异的金属藤蔓如同血管般攀附在它的表面,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在这个巨大金属结构的一侧,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个不规则的、似乎是被强行破开又经过简单修补的裂口,大小仅容一个人勉强钻入。

“进去!快!!” 零没有任何废话,一个敏捷的翻滚,率先从那个裂口钻了进去!

林刻和老陈也顾不上思考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刻先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老陈用力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就在他整个身体刚刚进入那个裂口的瞬间!外面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陨石撞击般的巨响!“轰隆!!!”

整个金属结构都剧烈地、仿佛要散架般震动起来!紧接着,是那令人灵魂颤栗的、仿佛近在咫尺的低沉咆哮!以及某种巨大、沉重、覆盖着角质或骨甲的利爪,狠狠地刮擦在金属外壳上的、令人牙酸到极点的“嘎吱——嘎吱——”声!似乎那头恐怖的“时鬃兽”,已经追到了外面!

零在里面迅速行动起来,TA从某个角落拖过一块同样锈迹斑斑、但异常沉重的、边缘还带着某种复杂卡槽结构的金属板,用尽全身力气,“哐当”一声巨响,将其死死地卡在了那个裂口处,勉强将其封堵了起来!虽然缝隙处依旧透进微弱的光线,并且能听到外面那恐怖的刮擦声和咆哮声,但至少......形成了一道物理上的屏障。

三人蜷缩在这个漆黑、狭小、充满了浓重铁锈味和潮湿泥土气息的密闭空间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外面的撞击声、刮擦声和咆哮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每一次都让这个金属“避难所”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被撕开。更恐怖的是那种无形的、强大的时空扭曲力场,即使隔着厚厚的金属外壳,他们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刻感觉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心跳时快时慢,甚至连思维都变得有些迟滞和混乱,仿佛自身的时间流也在被强行干扰、拉扯!

这种煎熬不知持续了多久。在这个与外界隔绝、时间感本身就极度不可靠的空间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们只能紧紧地蜷缩在一起,默默地祈祷着(即使他们早已不信神佛),祈祷这个锈迹斑斑的“铁罐”能够撑住,祈祷外面那头带来时间终结的恐怖巨兽能够失去耐心,自行离去。

终于......终于......外面的声音开始渐渐减弱、平息、远去......那令人窒息的、仿佛要将一切都拖入时间深渊的恐怖力场,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却了。

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寂静中带来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般的宁静。

“它......它走了吗?” 林刻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而变得嘶哑不堪,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暂时。” 零的声音也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后怕。这似乎是林刻第一次从TA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时鬃兽......很少会在一个无法立刻攻破的‘障碍物’前停留太久......除非它百分之百确定里面有值得它耗费‘时间’的猎物。我们......运气好得......有点不正常。” TA喘息着,“这个‘老铁罐’......它的外壳材质非常特殊,似乎是用某种......能够隔绝或中和时空波动的超密度合金制造的......是这片区域为数不多的、天然形成的‘静滞点’之一。否则......我们现在恐怕已经变成......” TA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已经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确认外部威胁暂时解除后,零摸索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奇特的、只有巴掌大小的、似乎是用某种半透明矿石和金属丝缠绕而成的装置。TA轻轻按动了一下,那矿石内部便散发出一种柔和的、稳定的、如同月光般的淡黄色冷光,将这个狭小的密闭空间照亮。

直到这时,林刻和老陈才得以看清这个救了他们一命的“老铁罐”的内部。空间确实不大,直径大约四五米,高度也只有两米多,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或者说,是原本规则的圆形因为外部压力而变形了)。墙壁、天花板和地面,都覆盖着厚厚的、触目惊心的锈迹,有些地方甚至因为锈蚀而剥落,露出了下面更加深沉的、泛着暗光的金属本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铁锈味、潮湿的泥土味,还有一丝......仿佛密封了千百年的陈腐气息。

空间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明显属于零的杂物——一个用不知名毛皮缝制的、看起来很保暖的破旧睡袋;几个空瘪的、边缘锋利的金属罐头;一套结构复杂、用途不明的、似乎是用来修理或改造什么的工具零件;还有一个用几块耐火砖石简单垒起来的、上面还残留着黑色灰烬的简易灶台。这里显然是零的一个秘密据点,一个TA用来躲避危险、休养生息的巢穴。

“你......你一直住在这里?” 林刻看着这简陋到极点、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的环境,脸上写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

“住?” 零似乎觉得这个词有些奇怪,TA将那盏冷光灯放在一个凸起的金属疙瘩上,然后随意地坐在一堆破烂的帆布上,开始检查自己那根短矛是否有损伤,“我不住在任何地方。我只是......在不同的‘安全屋’之间移动。这里......算是其中一个比较‘舒适’的。我叫它......‘锈蚀绿洲’。”

锈蚀绿洲......林刻咀嚼着这个名字,觉得异常贴切。在这个危机四伏、步步惊心、连时间和空间本身都充满恶意的“时墟”废土之上,这样一个虽然锈迹斑斑、气味难闻,但却能暂时隔绝外界恐怖、提供片刻喘息之机的狭小空间,确实如同无垠沙漠中那一点点赖以生存的绿洲一般,无比珍贵,也无比脆弱。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席卷了林刻和老陈。他们几乎是同时瘫倒在冰冷、坚硬、布满锈屑的金属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因为过度透支和后怕而微微颤抖。刚才与传说中的“时鬃兽”那短短几分钟的“擦肩而过”,比他们之前经历的所有危险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了这片城西异常区真正的、足以碾碎一切的终极恐怖。

“我们......我们真的......还能到那个钟楼吗?” 林刻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动摇和......一丝绝望。连零这样对环境了如指掌、实力深不可测的“本地人”,在面对“时鬃兽”时都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恐惧,那位于“时间漩涡”核心的钟楼深处,又会隐藏着何等无法想象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危险?薇薇......真的有可能在那种地方存活下来吗?他们的寻找,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自取灭亡的任务?

“路,总归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零检查完了TA的装备,似乎没有什么损伤,TA抬起头,隐藏在风镜后的“目光”似乎看穿了林刻内心的动摇,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教导的意味?“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想要在这里活下去,甚至......抵达那个‘漩涡’,你们需要变得更强......或者说,更‘适应’。”

TA的目光转向林刻,“你的身体强度、反应速度......都还停留在‘旧世界’的标准,那在这里就是累赘。你的感知方式......也太‘被动’,太容易被混乱的信息淹没。尤其是......” TA的语气微微加重,“那个‘时感’......你到现在,还只是把它当成一种带来痛苦的‘诅咒’,而不是一种可以利用的‘工具’,甚至......‘武器’。你控制得怎么样了?”

林刻被零问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控制?谈不上......时好时坏吧。大部分时候,它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头痛、眩晕和......各种可怕的幻觉。偶尔......偶尔能提前感觉到一点危险,就像刚才......但我根本无法主动去运用它,更别说......筛选信息了。”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学会去‘倾听’,而只是一味地‘抵抗’。” 零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溪流,清晰地流入林刻混乱的思绪,“时墟的低语,它们并非毫无意义的噪音。它们是信息......是这个破碎世界残留的记忆、情感、能量流动......虽然,是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混乱、破碎、无用,甚至......是致命的、带有精神污染的信息。”

“但是,” 零的语气微微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如果你能......从这片混乱的、嘈杂的‘背景音’中,筛选出那些隐藏在其中的、微弱的‘旋律’......找到那些相对稳定的‘节点’和‘流向’......你就能提前预知到绝大多数危险,找到隐藏的路径,甚至......像我一样,‘看到’那些被时间和空间本身所掩盖的东西。”

TA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林刻的反应。林刻眼中充满了震惊、困惑,但也有一丝......被点燃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或许......” 零缓缓地说道,语气依旧平淡,但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我可以......教你一点‘基础’。关于如何......驯服你那匹‘野马’,如何真正地......‘倾听’时墟。” TA稍微歪了歪头,补充了一句,“就当是......对你们提供的那些‘外来货’的......一点小小的、额外的‘利息’吧。”

教我?林刻完全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零会主动提出这个!是同情?是某种长远的投资?还是......别有所图?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和警惕。但看着零那隐藏在面罩和风镜后、深邃莫测的“目光”,感受着这个“锈蚀绿洲”带来的、暂时却无比宝贵的安全感,再想到未来可能要面对的、比“时鬃兽”更加恐怖的未知危险......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在这个与世隔绝、锈迹斑斑、仿佛被时间遗忘的“绿洲”深处,一段充满了未知、或许也充满了危险的、关于如何“倾听”这个破碎世界真正声音的奇异教学,即将拉开序幕。

而“绿洲”之外,那片永恒的、病态的暗紫色天穹之下,时墟的威胁从未远去,真正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在这片暂时的宁静之后,开始悄然酝酿、汇聚,等待着下一个吞噬一切的机会。


那致命的黑影扑来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伸成粘稠的琥珀。林刻的瞳孔骤然收缩,肾上腺素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刷着他疲惫不堪的神经系统。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袭击者的全貌,只捕捉到一抹如同枯枝般干瘦、却又快如鬼魅的轮廓,以及一对闪烁着饥饿绿芒、锁定了他咽喉的细小眼瞳。

求生的本能超越了思考。几乎是在那“咔嚓”声响起的同一刻,林刻已经将全身仅存的力量都灌注到了双腿和腰腹!他没有选择硬抗——他深知自己此刻的状态根本不堪一击——而是猛地向侧后方一个极其狼狈、近乎翻滚的扑跃!

尖锐的破空声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掠过!一股带着浓烈腐臭和腥气的风狠狠刮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火辣辣的刺痛。他重重地摔倒在湿滑柔软的苔藓地衣上,溅起一片腐烂的落叶和泥浆。

就在他挣扎着想要爬起、用那根锈蚀钢筋进行徒劳抵抗的瞬间,袭击者似乎也因为扑空而失去了平衡,发出一声尖锐而愤怒的嘶鸣,重重撞在了旁边一棵粗壮的怪异蕨类植物上。那蕨类植物的巨大叶片如同被激怒的触手般猛地收缩、缠绕,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林刻终于得以看清偷袭者的模样。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令人作呕的变异生物。它的体型大约有一只大型犬那么大,身体细长干瘪,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树枝,覆盖着一层暗绿色的、仿佛与周围植物融为一体的粗糙表皮。四肢极其细长,末端是如同镰刀般锋利的骨质倒钩,此刻正徒劳地撕扯着缠绕住它的蕨类叶片。最诡异的是它的头部,几乎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一个如同吸盘般不断张合的口器,里面布满了细密尖锐的利齿,而在口器上方,两颗绿豆大小、散发着幽幽绿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林刻,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戮欲望。

“藤蔓潜猎者”?林刻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废土上流传的、关于这种潜伏在茂密植被区、以速度和伪装见长的恐怖掠食者的名字。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刚找到一点水源就碰上了这种难缠的东西!

那潜猎者显然也没想到会被一株看似无害的蕨类植物缠住,它疯狂地挣扎、嘶鸣,锋利的骨钩在坚韧的叶片上划出一道道白痕,却一时间无法挣脱。

逃!

林刻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甚至顾不上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石薯”,只是死死攥着那根锈蚀钢筋,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跃起,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这片区域的方向,拼尽了吃奶的力气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潜猎者更加愤怒尖锐的嘶鸣,以及蕨类叶片被强行撕裂的“噗嗤”声。林刻不敢回头,他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奔跑上,心脏在胸腔里狂野地擂动,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肺部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疼痛,双腿酸软得如同面条,但他不敢停下,一步也不敢停!他知道,一旦被那东西追上,以他现在的状态,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在如同迷宫般的、布满了巨大植物和垂落藤蔓的绿色丛林中跌跌撞撞地狂奔,完全不辨方向,只知道拼命远离那死亡的威胁。湿滑的苔藓让他好几次差点滑倒,垂落的藤蔓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留下道道血痕。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意识也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疲惫而开始阵阵模糊。

就在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撑不下去,双腿如同灌了铅般再也迈不动一步的时候,前方的景象,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

遮天蔽日的巨大叶片和藤蔓开始变得稀疏,露出了更多灰色的天空。空气中那股浓郁湿热的植物腐败气息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干燥、更加......空旷,甚至带着一丝丝奇异的、类似于静电或臭氧的味道。脚下的地面,也从柔软的苔藓腐叶层,逐渐变成了坚硬的、龟裂的......混凝土或沥青?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细小的碎石。

他......似乎......跑出了那片“疯长的迷宫”?

林刻踉跄着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下巴滴落。他回头望去,身后那片如同绿色海洋般的、充满了压迫感和未知危险的植物迷宫,已经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虽然依旧如同匍匐的巨兽般盘踞在地平线上,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它的直接威胁。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一种新的、更加诡异和令人不安的感觉,笼罩了他。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彻底颠覆了他对废墟认知的、充满了超现实和荒诞感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片更加广阔的城市废墟,但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大地......仿佛在这里失去了它作为“根基”的意义。巨大无比的、不知由何种物质构成的块状物——有些是残破的建筑楼板、有些是扭曲的钢铁结构、有些是巨大的岩石碎块、甚至还有一些是......凝固了的、如同琥珀般的奇异能量团——如同失去束缚的岛屿般,漂浮、悬挂在半空之中!

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分布在不同的高度,层层叠叠,错落无序,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结构极其复杂、却又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肉眼难以察觉的方式不断移动、变化的......立体迷宫。

它们之间,是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只有偶尔,当某些悬浮块体相互碰撞、摩擦时,会迸发出耀眼的电火花或能量闪光,短暂地照亮下方那更加令人绝望的虚空。

一些细小的碎石、金属碎片、甚至......几具早已风干、如同木乃伊般的尸骸(可能是过去的拾荒者或......更早的遇难者?),如同失去了引力的卫星般,在这些巨大的浮空块体之间缓缓地漂浮、旋转、碰撞,形成一片片无声的、悬浮的“死亡地带”。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无处不在的能量波动。林刻的“时感”在这里虽然不像在钟楼核心区域那样受到剧烈的冲击,却也感觉到一种......持续的、如同水面涟漪般的干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空间结构本身,似乎就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突变的状态。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引力!这里的引力,似乎并非一个恒定的数值,而是在......不断地、毫无规律地、随机地......变化着!

有时,他会感觉身体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按向地面,连抬起脚都变得异常困难;有时,他又会感觉身体骤然一轻,仿佛随时会漂浮起来,需要用力抓住地面才能稳住身形;有时,引力的方向甚至会发生短暂的、诡异的偏转,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倾斜的、不断旋转的圆盘上,随时可能被甩出去!

这里......就是老妇人口中,或者说,地图上标记的......“浮空废墟”区域!一个引力如同孩童般喜怒无常、空间如同破碎镜面般拼接而成的......绝望之地!

林刻站在这个区域的边缘,望着眼前这片如同噩梦般荒诞、却又带着某种诡异壮丽感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比在“疯长的迷宫”中更加强烈的无力感和......恐惧。

在植物迷宫里,危险虽然无处不在,但至少......遵循着某种生物的逻辑。追逐、捕食、伪装、毒性......这些都是可以理解、可以防备(哪怕极其困难)的威胁。

但在这里......危险来自于最基础的物理法则本身的失效和混乱!你脚下看似坚实的平台,可能在下一秒就因为引力骤变而将你狠狠抛向深渊!你奋力跳向的目标,可能在你到达之前就因为空间扭曲而偏移到无法企及的位置!甚至......连你自身的重量,都在不断地变化着!

这......根本不是靠力量或技巧就能克服的!这需要......对环境变化极其敏锐的感知、近乎完美的时机把握、以及......或许是最重要的......逆天的好运!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卷粗糙的皮革地图。地图上,关于这片“浮空废墟”的描绘更加潦草和......绝望。只有几条歪歪扭扭的、代表着可能路径的虚线,穿梭在一片象征着悬浮块体的混乱涂鸦之中,旁边用更加潦草的字迹标注着诸如“引力陷阱”、“空间裂隙多发区”、“勿信双眼”、“随风而逝”之类的、充满了不祥意味的警告。显然,绘制地图的老妇人,对这片区域也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但他......别无选择。东方,“档案之城”的方向,就在这片浮空废墟的......另一端。他必须......想办法穿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地图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知道,地图在这里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更多的......需要依靠他自己的判断和......那份被他刻意压制、但此刻似乎又不得不重新启用的......“时感”。

或许......他那能够感知时间流动和空间褶皱的能力,在这里......反而能派上用场?能够......提前预知到那些致命的引力骤变或空间扭曲?

但......代价呢?每一次使用,都伴随着精神上的巨大消耗和难以预测的反噬。而且......他真的能精确地把握那种转瞬即逝的变化吗?

没有时间犹豫了。他能感觉到,身后那片“疯长的迷宫”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不依不饶地靠近。或许是那只受伤的“藤蔓潜猎者”?或许是......被之前的动静吸引来的、其他更可怕的掠食者?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将那根磨尖的锈蚀钢筋再次握紧,然后,将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出去。他不敢像之前那样进行大范围的“扫描”,那太耗费精神,也太容易引发反噬。他只是......将感知聚焦在前方几十米内的区域,试图去“捕捉”那些预示着引力或空间即将发生变化的......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或时空涟漪。

这同样极其困难。这里的背景干扰虽然不像钟楼脉冲那样狂暴,却更加......无序和细碎。无数微小的时空异常如同沸水中的气泡般不断生成又湮灭,形成一片极其复杂的“噪音”背景。想要从中分辨出真正具有威胁的“信号”,需要极致的专注和......对能量流动细微差别的敏锐直觉。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一个正在处理海量微积分难题的、老旧的计算器,每一个细微的判断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但他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走了几步,他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琴弦被拨动般的震颤!几乎是同时,他的“时感”捕捉到了一股微弱的、向上的引力波动正在快速形成!

“跳!”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向前一个纵跃!

就在他身体跃起的瞬间!他刚才站立的那块直径约有两三米的水泥碎块,如同被无形的弹射器发射般,猛地向上空弹射而起!带着呼啸的风声,瞬间升高了十几米,然后又因为引力的再次变化,如同失去动力的石头般,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坠落下去!

林刻重重地落在前方另一块相对稳定(至少暂时是)的金属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差点摔倒。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如果他刚才反应再慢哪怕零点一秒......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有余悸地喘息着,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片区域的恐怖。这简直就是在雷区里跳舞!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

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他放慢了脚步,将更多的精神力投入到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中。他开始尝试着,不仅仅是“捕捉”危险信号,更是......去“预判”。去感受那些能量波动的“趋势”,去判断下一次引力变化可能发生的时机和......方向。

这无疑更加困难,也更加耗费心神。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如同被钢针反复穿刺般疼痛,视线也因为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阵阵发花。但他别无选择。

他像一个最谨慎的、在悬崖峭壁上攀爬的旅人,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在这片悬浮的、不断变化的废墟迷宫中前进。他时而需要抓住时机,在引力减弱的瞬间,奋力跳跃过巨大的鸿沟;时而又需要在引力增强时,死死地趴在某个看似稳固的平台上,抵抗着那足以将人压成肉饼的无形力量;时而甚至需要在引力方向发生偏转时,如同壁虎般紧贴着某个垂直的金属壁面,等待着“正常”状态的恢复。

每一次成功的规避,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消耗和......一丝微不足道的经验积累。他开始逐渐摸索出一些......极其粗浅的规律。比如,某些特定颜色的能量涟漪,往往预示着引力的急剧增强;而某些空间出现如同水波般晃动的地方,则很可能在下一秒发生扭曲或撕裂;还有......似乎离那些漂浮的、散发着奇异光芒的能量团越近,引力变化就越剧烈和不可预测......

他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在这个充满了致命危险的、全新的物理法则体系中,艰难地学习着、适应着、挣扎着。

时间,在这里同样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悬浮的迷宫中跋涉了多久,只知道饥饿感和干渴感如同两条毒蛇,不断地噬咬着他的意志。他怀里揣着的那些“甜水蕨”根茎里的汁液早已喝干,而那些坚硬如同石头的“石薯”,更是无法生吃。

他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生火,将石薯烤熟。否则,就算他不死于引力陷阱或空间裂隙,也迟早会因为饥饿和脱水而倒下。

可是,在这片连立足之地都随时可能消失的浮空废墟中,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又哪里能找到生火的材料?

他一边艰难地移动,一边用那双因为疲惫和精神消耗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仔细地搜索着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远处一个悬浮的、相对巨大的块体所吸引。那似乎是一栋高层建筑的上半部分,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截断,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般,倾斜着悬浮在半空中。它的断口处参差不齐,露出了里面扭曲的钢筋和混凝土结构。令人在意的是......在那栋建筑残骸的某个侧面,似乎有一个......相对完整的、金属结构的凸起?看起来......像是一个......旧时代的通讯塔基座,或者......某个小型科研观测站的残余?

而且......林刻的“时感”隐约捕捉到,那个建筑残骸周围的时空波动,似乎......比其他区域要稍微......稳定那么一点点?或许是因为它本身的质量较大,或者......那个金属结构本身具有某种......微弱的“锚定”效应?

不管怎样,那里......或许是一个可以尝试的目标。一个......可能存在遮蔽、甚至......可能找到一些有用物资的地方?

他再次对照了一下那潦草的地图。地图上,那个方向确实标注着一个模糊的、类似塔状建筑的符号,旁边写着几个更加模糊的字:“......信号塔......危险......有‘风’......”

“风”?这里哪来的风?林刻有些疑惑,但求生的渴望压倒了疑虑。他决定......冒险过去看看。

前往那个悬浮的建筑残骸,需要跨越好几段危险的空隙,并且需要精准地把握引力变化的节奏。林刻耗费了巨大的心力,几次都险些失足坠入深渊,最终才气喘吁吁地、狼狈不堪地抵达了那块巨大的、倾斜的混凝土平台。

平台的表面布满了裂缝和风化的痕迹,走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让人担心它随时会彻底解体。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金属结构的凸起移动过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确实是一个旧时代的、带有明显科技风格的金属结构,像是一个加固的岗哨,或者......某个小型设备的保护外壳。它由厚重的、深灰色的合金板构成,表面布满了划痕和......一些奇怪的爪印?入口处的金属门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通往内部的入口。

林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紧钢筋,小心翼翼地探身进去。

内部空间不大,大约只有七八平米,同样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墙壁上残留着一些早已损坏的仪器接口和线缆,角落里有一个翻倒的金属柜子,还有一个......似乎是某种操作台的残骸,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的锈味和......一丝淡淡的焦糊味。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

林刻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开始仔细搜索这个狭小的空间。他拉开那个翻倒的金属柜子(柜门早已锈死,他费了很大力气才用钢筋撬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腐朽的纸张碎片。他又检查了一下那个操作台的残骸,上面布满了早已失去功能的按钮和屏幕,同样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难道......白跑一趟?

就在他感到有些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操作台下方的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缝隙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缝隙里的灰尘和杂物清理掉。然后,他看到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某种防水油布包裹着的......急救包!

急救包看起来相当陈旧,油布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但整体保存还算完好!林刻的心脏猛地一跳!他颤抖着手,将急救包从缝隙里抽了出来!

他快速解开油布的绳结,打开急救包。里面......东西不多,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几卷干净的绷带、一小瓶已经有些浑浊但似乎还能用的消毒液、几片独立包装的止痛药片、一小块打火石和一小截用来刮擦的金属条(太好了!可以生火了!)、还有一个......小小的、密封的金属罐头!罐头上没有任何标签,摇晃起来感觉里面是某种粘稠的糊状物。

虽然不知道罐头里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否还能食用,但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补给了!

林刻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收好,用油布重新包裹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有了这些,他生存下去的希望,无疑又增加了几分!

就在他因为这意外的收获而感到一丝振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怪异的、如同无数玻璃碎片相互摩擦、又像是某种高频声波武器启动时发出的......尖锐呼啸声!

紧接着,一股强大无比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飓风般,轰然扫过整个平台!

林刻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虽然强度和性质略有不同,但这种直接攻击精神和意志的恐怖力量......

是类似“玻璃泪”那样的......精神攻击型存在?!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脑就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眼前瞬间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朝着无尽的黑暗深渊坠落下去!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某种......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种非人冰冷和......恶意的......轻笑声,回荡在这片引力无常的浮空废墟之中。

地图上标注的“风”......原来......指的是这个?!


当林刻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老陈,跟随着零那决绝而沉默的背影,最终跨过那道刻满了警告与绝望的、无形的门槛,踏入这条通往未知的垂直通道时,周遭的一切瞬间发生了剧变。

身后那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引擎脉冲声,仿佛被一道厚重的、无形的帷幕彻底隔断,留下的是一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他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脚下碎石滚落的回响,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竖井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和孤单。

与此同时,一股扑面而来的、混合了腐败生物组织、强酸和某种时间霉变气息的、几乎能将人当场熏晕过去的恶臭,取代了基座动力区那种冰冷、充满臭氧的工业味道,疯狂地涌入他们的鼻腔。空气变得异常潮湿、沉重,仿佛吸入的不再是气体,而是某种粘稠的、有毒的液体。

林刻的心脏猛地沉了一下,一股冰冷的、近乎本能的抗拒感从脊椎升起,但他强行压下了这丝动摇。他看了一眼上方那个已经消失在第一个拐角阴影里的、零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因为环境剧变而痛苦呻吟、几乎彻底失去意识的老陈。他知道,从踏入这里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零早已取出了那盏化学冷光石,但在这深邃、扭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通道里,那微弱但稳定的黄光向上延伸,也仅仅勉强照亮了最初几米的、布满了粘腻污秽和锈蚀金属的恐怖景象。短暂的适应(或者说,是强迫自己接受这新的地狱)后,零的声音才从上方传来,依旧是那种缺乏感情的调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跟紧,别掉队,留意脚下和头顶,这里......‘活’着的东西,比你们想象的要多。”

林刻深吸了一口这足以致命的污浊空气,最后检查了一下几乎失去意识的老陈在他背上的固定情况(零在进入前给了他几条额外的、同样坚韧的绑带),然后便咬紧牙关,抬头望向那片被微弱光芒勉强撕开一角的、令人绝望的黑暗,跟随着零,开始了他此生或许最为艰难和绝望的一段攀爬。

告别了基座动力区那冰冷、精密、却又充斥着机械心跳与死亡秩序的广阔空间,他们仿佛瞬间从一个结构化的噩梦,跌入了一个更加混沌、更加有机、也更加......充满生命(尽管是扭曲、病态的生命)的深渊。

向上攀爬的过程,与其说是物理上的移动,不如说是一场在时间和空间迷宫中不断进行的、令人绝望的挣扎。通道并非工程师图纸上那种冰冷、规则的直线或弧线,它以一种完全违背几何学原理、仿佛醉汉涂鸦般的方式疯狂扭曲、蜿蜒、盘旋上升。构成通道内壁的材料也绝非普通的岩石或混凝土,那是一种呈现出诡异的、湿漉漉的暗红色泽的物质,触手冰凉滑腻,却又仿佛在极其缓慢地、有节奏地微微搏动,如同某种巨大、垂死的生物的内脏。林刻甚至能感觉到,每一次基座引擎那遥远却依旧清晰的“咚......咚......”脉冲传来时,这暗红色的“岩壁”都会随之产生更加明显的、如同血管扩张般的律动,仿佛在与那失控的心脏进行着某种病态的共鸣。

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得令人作呕的粘稠物质,像是凝固了千万年的血液、工业废料、以及无数微小生物尸骸腐烂后形成的混合物,散发出一种几乎能将人熏晕过去的恶臭。这种恶臭并非地下管道那种纯粹的腐败沼气,它更加复杂,混合了浓烈的铁锈味(仿佛金属本身都在流脓)、强酸腐蚀后产生的刺鼻气味、电气设备过载烧焦的糊味、以及......一种极其独特的、林刻的“时感”才能捕捉到的、仿佛是时间本身因为过度扭曲而“腐烂”后散发出的、带着强烈眩晕感的酸涩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一团混合了毒气和玻璃碎片的棉絮,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肺叶,让他阵阵干呕。

纵横交错的锈蚀金属结构如同这个生物体内坏死的骨骼和肌腱,无序地穿插、支撑着这条扭曲的通道。那些曾经或许是维修梯、管道支架、线缆桥架的金属,如今早已被时间和诡异能量侵蚀得面目全非。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鱼鳞般的锈迹,轻轻一碰就可能簌簌落下大片锈渣,露出下面更加脆弱、甚至已经出现孔洞的本体。许多金属梯的阶梯早已断裂或消失,只留下光秃秃的、锋利如刀的断口,迫使他们必须像壁虎一样紧贴着湿滑的岩壁,依靠零提前用某种闪烁着微光的能量束在岩壁上烧灼出的临时抓手,或者抓住那些同样不可靠的、粗大的、表面覆盖着滑腻苔藓的废弃管道(天知道里面曾经输送的是什么,有些破裂的管道口还不断渗漏出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冒着气泡的粘稠液体),才能艰难地向上移动。

缠绕在这些金属结构和岩壁上的,是无数如同黑色血管或神经束般的线缆。它们大多已经断裂、破损,裸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早已失去绝缘层的导线,有些线缆的断口处甚至还在不时地迸射出微弱的、危险的电火花,或者......是某种更加诡异的、仿佛时间能量泄漏时产生的、无声的彩色电弧?这些电弧偶尔会点亮周围一小片区域,暴露出岩壁深处隐藏的、更加扭曲的结构,或者......是一些蜷缩在黑暗角落里、一闪而过的、令人不安的阴影。

零走在最前面,TA的动作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敏捷和平衡感。即使在这种几乎垂直、布满陷阱、光线极其昏暗的环境中,TA的脚步也如同最老练的登山者,总能准确地找到最稳固的落脚点和抓手。TA那身由各种废弃材料拼接而成的、如同变色龙般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衣物,此刻更显现出其优越的适应性。TA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像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只是偶尔在遇到特别危险的路段,或者林刻和老陈实在无法跟上时,才会从上方垂下那根看似纤细、却异常坚韧的、不知由何种生物筋腱或高分子材料编织而成的绳索,用一种简洁高效、却又蕴含着巨大力量的方式,将他们向上牵引一段距离。TA的沉默并非冷漠,更像是一种......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环境的极致感知和警惕中的状态。TA那双隐藏在深色风镜后的眼睛,如同两盏永不熄灭的探照灯,不断地扫视着上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四周那些可能隐藏着致命威胁的阴影角落。TA的耳朵似乎也在微微翕动,捕捉着那些极其细微的、预示着危险的声音——岩石松动的摩擦声、远处传来的不明生物的爬行声、以及......时空结构本身在不堪重负时发出的、低沉的呻吟。

林刻紧随其后,他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他不仅要克服自身因为恐惧、疲惫和环境压迫而产生的生理和心理极限,还要分出相当一部分精力来照顾下方几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只能依靠本能抓住绳索或林刻手臂的老陈。老陈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有时他会陷入彻底的昏迷,身体软绵绵的如同一个破布袋,全靠林刻和零的绳索拖拽;有时他又会突然清醒过来,眼中闪烁着学者特有的、对周围异常现象的强烈好奇(尽管这种好奇往往伴随着更大的恐惧),嘴里会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一些林刻听不懂的物理学或时空理论的术语,或者对着某些墙壁上模糊不清的、似乎是“方舟计划”遗留的标记或符文指指点点,试图进行解读,却往往在下一秒又因为精神冲击或体力不支而重新陷入迷糊。林刻必须时刻留意着老陈的状态,防止他因为突然的动作或意识不清而失足坠落。

汗水如同瀑布般从林刻的每一个毛孔中涌出,很快就浸透了他那身本就肮脏破旧的衣物。汗水、污水、油污、以及从岩壁上蹭到的粘腻苔藓和不明液体,混合在一起,在他的皮肤上形成一层厚厚的、令人作呕的“外壳”。他的手臂、大腿、腰背的肌肉,因为长时间超负荷的攀爬和支撑,早已酸痛到了麻木的程度,每一次用力都像是用钝刀子在切割神经。指甲因为用力抠抓岩石和金属而劈裂、出血,指尖的皮肤也磨得血肉模糊,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唯一支撑着他不断向上、向上、再向上的,只有那份对找到薇薇的、近乎偏执的信念,以及......不能辜负零和牺牲同伴的责任感。

他的“时感”在这条扭曲的回廊里,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折磨,但也......在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被锤炼着。基座引擎那无处不在的脉冲心跳,如同一个永恒的、巨大的干扰源,不断地冲击、压制着他的感知。但正如零所提示的,他开始尝试着不再将其视为纯粹的敌人,而是......将其纳入感知的“背景”。他强迫自己去适应那“咚......咚......”的节奏,去感受每一次脉冲带来的能量流动方向和强度变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频率,向那个巨大的、非人的心跳靠拢。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尝试。好几次,他都因为无法完美同步,而被脉冲带来的时空震荡反噬,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差点当场昏厥过去。但每一次痛苦的经历,都让他对那脉冲的“规律”和其中蕴含的“力量”,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然后,他开始利用两次脉冲之间那极其短暂的、如同暴风雨间隙般的“寂静”,将自己那已经变得异常敏锐(但也异常脆弱)的“时感”,如同闪电般投射出去,去“阅读”周围环境中隐藏的信息。

这种“阅读”不再像之前那样模糊和被动,而是变得更加主动、更加清晰、也更加......耗费心神。他能“看到”前方几十米外,一段看似完好的金属梯,其内部的金属结构因为某种时间侵蚀,已经变得如同酥脆的饼干,一旦承受超过某个临界点的重量,就会瞬间崩塌。他能“听到”左侧岩壁后面,一个隐藏的空腔里,盘踞着一群对声音和光线极其敏感的、如同蝙蝠和蜘蛛结合体的怪异生物,它们正发出一种人类耳朵听不到、但却能直接干扰神经系统的超声波。他能“闻到”右下方一股向上弥漫的、无色无味、但却能缓慢麻痹神经、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行动能力的惰性毒气,正从一条破裂的管道中持续泄漏。他甚至能“感觉”到,某些特定的区域,残留着极其强烈的、属于过去的负面情感“印记”——可能是某个维修工在这里绝望地死去时留下的恐惧,可能是某次实验事故中牺牲者的痛苦哀嚎,也可能是......更早之前,这座钟楼还未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时,某些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所散发出的冰冷恶意。

每一次成功的预警和规避,都像是在地狱的边缘跳了一支惊心动魄的探戈。他们必须将速度、力量、时机、以及对环境的判断,都运用到极致。零的经验和反应速度是关键,TA总能根据林刻那断断续续、有时甚至因为精神力不济而显得含糊不清的预警,迅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和应对。而林刻,则像一个刚刚学会开车就被迫在F1赛道上飙车的菜鸟,每一次成功的“操作”,都伴随着肾上腺素的狂飙和精神濒临崩溃的巨大代价。

他们遭遇了“时间滞震”的阶梯,那在一瞬间经历从崭新到腐朽再复原的恐怖循环,让林刻脚底发麻,冷汗直流,庆幸自己没有在那上面多停留哪怕百分之一秒。他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片如同倒放电影般的“回溯区域”,看着自己几秒前留下的痕迹被无情地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心中升起一股对时间本身那冷酷无情力量的深深敬畏。

他们屏住呼吸,快速挤过那如同巨大、不断蠕动的生物肿瘤般堵塞通道的、散发着浓烈腐败气味的未知生物质,感受着那粘稠、温热、仿佛有生命般的物质紧贴着皮肤蠕动的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他们绕开了那片弥漫着甜腻香气、能将记忆无声抹去的粉红色“遗忘之雾”,老陈在靠近边缘时,眼神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空洞,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是林刻用力将他拖开,才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

他们穿过了那段令人心智错乱的“幻影回廊”,无数来自不同时代、不同可能的虚影在他们身边交错、重叠,耳边仿佛响起了亿万种不同的语言、哭喊和厮杀声。林刻甚至看到了一个穿着和他灾变前母亲同款围裙的模糊身影,正在一个温馨的厨房里忙碌,那瞬间涌起的思念和悲伤差点让他彻底失控,是零用一种冰冷的、蕴含着特殊精神能量的低喝将他强行唤醒,才避免了他的意识被吸入那虚假的温暖之中。

每一次经历,都在不断地挑战着他们的极限,也在不断地改变着他们。老陈似乎在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和对“方舟计划”遗迹的近距离接触中,精神状态反而有了一丝诡异的“回光返照”,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偶尔能说出一些对当前环境极具价值的分析和判断(比如根据墙壁上的符文推测出这层通道可能连接着某个特定的实验区域,或者根据空气中的化学成分判断出前方可能有某种能量泄漏)。

而林刻的变化则更加深刻和......令人不安。他的“时感”在一次次的极限运用和锤炼下,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敏锐,甚至......开始与这座钟楼本身的“脉搏”产生了某种更加深层次的共鸣。他不仅能感知到危险,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这座钟楼本身似乎也拥有着某种......残存的、混乱的“意识”?或者说,是无数被困在这里的灵魂、情感、以及那个失控的“普罗米修斯之心”的能量,共同交织形成的一种......巨大的、无序的、却又在遵循着某种未知规律运转的......“时空生命体”?

这种感觉让他既感到兴奋(能力的提升),又感到深深的恐惧。他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自我”,正在被这个地方同化。他的思维方式、他的感知模式、甚至他的情感反应,都在潜移默化地向着某种......非人的、与混乱时空共生的方向转变。他害怕自己最终会变成像零那样,对一切都习以为常、麻木不仁的存在,或者......更糟,变成像墙壁上那些警告语所说的那样,一个不再是“林刻”的、被时间吞噬的怪物。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那个唯一能带来一丝暖意和“真实感”的海豚吊坠。那是他与过去的、属于“人类林刻”的最后联系。他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着薇薇的名字,将妹妹的脸庞作为自己意识海洋中最后的灯塔,抵抗着那来自四面八方的、试图将他彻底拖入混乱深渊的无形引力。

就在他的精神即将再次到达临界点,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连维持最基本的“倾听”都变得无比困难的时候,上方,终于出现了一线不同的曙光。

那并非之前充斥着整个通道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泽,也并非零星电火花或荧光苔藓散发出的鬼火般的光芒。那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明亮、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却又带着一种极致冰冷和非人理性的......银白色光辉!

光芒从一个位于通道顶端的、巨大的、似乎是由某种未知合金打造的圆形出口倾泻而下,将下方最后一段阶梯映照得一片雪亮。那光芒中蕴含着极其强大的、稳定的能量波动,与下方通道那混乱、扭曲、病态的时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那是通往一个完全不同的“现实层面”的入口。

“到了......”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一次,TA的声音中除了如释重负,还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战栗。“第一个‘稳定层’......或者说......‘观测禁区’......”

TA的身影已经率先出现在了那个圆形出口的边缘,背对着下方,抬头仰望着那个被银白色光芒笼罩的世界,身体紧绷,如临大敌。

“准备好......”TA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上面的‘空气’......不一样......而且......这里的‘看门狗’......可比下面那些只知道按程序巡逻的铁疙瘩......要难对付得多......”

林刻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将已经接近昏迷的老陈用力向上推去(零似乎早有准备,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接住了老陈的胳膊,将他拖了上去),然后自己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顺着最后几级已经因为上方强光照射而显得有些虚幻的金属梯,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当他的头颅刚刚探出那个圆形出口,接触到那片银白色光芒的瞬间,一股冰冷到极致、仿佛要将灵魂都瞬间冻结、却又带着某种绝对秩序和高等智慧的意志冲击,如同无形的冰封海啸,轰然降临!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周围的环境,大脑就如同被瞬间格式化般,陷入了一片纯粹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杂念的空白!仿佛他的存在、他的思想、他的记忆......在接触到这片光芒的瞬间,就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彻底“解析”、“评估”......并且......被判定为......需要清除的“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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