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继母送去西北做妾那一年,我头发都被拆开检查了一遍。
怕我自尽,马车的坐垫用蜀锦层层包裹。
却没人知道,我在车壁的暗格藏了一把利刃。
临近西北时,我终于死心。
——我等的人不会再来了。
利刃在手,我紧闭双眼,已经准备刺下去。
却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分开车帘。
浓稠夜色中,闪电照亮我惊恐的双眼。
那双手颤抖着,伸到我面前。
嗓音沙哑,恍如隔世:“跟我走吧,小姐。”
1是裴瑜。
我把刀飞快地放到坐垫底下,抓住他的手,将他一把拽进来。
他毫无防备,被我拽倒在身上。
我顾不上他的僵硬,在他耳边轻声说:“这匹马是马厩里最温顺的一匹,你坐到前面去,我教你赶车。”
他手忙脚乱地撑着地爬起来,避开我披散的头发,匆匆坐到车头。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除了一身里衣,连件外衫都没有,后知后觉地想:我这个养在深宅的富家小姐,竟然在外男面前穿成了这样。
要是让我爹知道了,还不得气个半死。
我自嘲一笑。
车外的雷声忽大忽小,倾盆暴雨说来就来。
那个沉默的身影恍若未觉,一动不动,任雨水浇在身上,只等着我说话。
我静坐不过片刻,果断道:“走吧。”
这一去,便是断绝亲缘,没了家族庇护。
可我还是坚定地,一字一句教裴瑜,马车该怎样赶。
等他上手之后,我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院子。
院里极其简陋,但很干净,沿着院墙种满不知名的野花,只是因为风雨势大,已经倒伏成一片。
见我站在窗前往那边看,浑身湿透、还没来得及换洗的裴瑜只是稍微犹豫,便一头扎进雨中。
雨水或许蒙住他的双眼,却挡不住他灵巧的双手,一株一株地将野花扶起来。
我只是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他从雨中回来,路过我身侧时,轻声说了一句:“虽是夏季,可雨天湿气重,小姐还是要小心风邪入体。”
等我回头一看,屋里唯一一张床上,赫然是一套女子衣裙。
我冷声问:“裴瑜,你肖想我多久了?”
脚下一道长长水迹的人背影僵了僵,低声回:“快些睡吧,睡醒就有吃的了。”
2我没想到“睡醒就有吃的”,不是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