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比起我娘当年看上他时,不知是不是更落魄。
或许在他心里,现在更卑贱些,因为现在他和我们一样成了彻头彻尾的商户。
阳光正好,裴喻坐在我身边,低头写着什么。
左右又是记账。
他知道我瞒着父亲私下行商,且身上还有不少银票时,拿出来两张薄薄的纸。
我这才发现他竟把我从前的每一笔花销都记了账。
我心下复杂。
我知道我这一生可能永远都对别人心怀戒备,可是他用无比温和的眼神看着我,叫我的小名:“耳耳,我不是为了跟你算清楚银钱细账。”
“也不是想压你一头,但我们还没成亲,我不能从婚前就理所当然让你为我付出。”
少年人的自卑是坦荡的,从不遮掩,只是忐忑。
我想起那些年父亲的淡然,和时时挂在嘴边的母亲的拯救和扶持,在裴喻离开之后的一个夜晚,派人将他请到郊外的一座宅院。
那里种满了海棠。
我母亲的新牌位被放在海棠林中的一座小屋里。
父亲被带到林中,我上完香出来,看着他笑了笑。
他脸上的神情从惊讶到悲痛,又从悲痛到愤怒,像一个疼爱孩子、失而复得的真正的父亲。
“我以为你死了!”
我点点头:“我是死了,可是又活过来了呀。”
他泣不成声,头低下去。
我耐心地等,等到最后,他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把这个小时候那样疼爱我,把我举在肩头逛灯会的父亲每一寸都看进眼里,试图从这些细节里回忆过往,仔细比对,找出那些年他不爱我和母亲的证据。
可是除了有时突然的阴郁,我竟然找不出来。
他看起来那样无辜,却又真的做了那些对不起母亲和我的事。
他的辩解来得很晚:“我心悦你母亲的。”
“可是我曾答应过幼娘,高中之后娶她为妻。”
“我耽误了她许多年,命运弄人,我做不成官了,她被父母强迫跟不喜爱的人订了婚。”
我忍不住打断:“喜不喜爱的,不都定了?
再说了,我也不喜爱那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呀,不还是差点嫁了。”
父亲脸上浮现出我熟悉的恼羞成怒,就如同在书房那一夜,以及之后的许多次一样。
我懒得看他摆什么威风。
我知道他已经别扭到无可救药了。
我当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