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回头,淡淡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女人。
她像只受惊的白兔紧张地看着我,不敢开口,身上事后的痕迹却明显地扎眼。
所有的事情露出水面,我的声音干涩:“2月13号,我二十六岁生日那天,6月8号,我和他订婚的晚上,还有除夕的时候,他都和你在这,对吗?”
“还是说……比这些日子更早?”
我走过去打开卧室的衣柜,看见周澈和她的衣服挂满了衣柜,而我的几条裙子被扔在了最里面的角落,全部揉成一团。
抓着衣柜门边的手逐渐泛白。
“你是要自己走顺带把你的东西清理掉,还是想让我把保安叫来撵你出去?”
她握紧拳头,像是有人撑腰鼓足勇气:“周澈哥哥说了,我可以在这住。”
我拿起她的一大把衣服摔在她身上,轻笑道:“那你打电话我帮你问问他,他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她不敢作声,只抱着衣服狠狠瞪着我。
我忽地想起一个名字,忍不住问她,“岁岁,是你?
对吗?”
“是。”
她轻飘飘的声音重重砸向我,眼前闪过几帧画面。
我恍然大悟地闭了眼,随后她带着不服转头离开。
这个房子太恶心,我也不想再待下去。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在街道上彳亍,坐在公交站台下。
过了良久,一只带着回忆的蝴蝶从我面前振翅飞过。
小的时候,父亲再娶,妈妈将我带在身边。
我在哪上学,哪就是我和妈妈的家。
矮小瘦弱的妈妈,没有人愿意给她工作的机会,但很多时候,她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
因为我总是在舞蹈室外看人家跳舞,妈妈就拼尽全力托举我的梦想。
尽管贫困,但妈妈给我的,从没比别人少。
所有人都讨厌她,老天也见不得她好过,在我大三那年,她走在路上被人撞死了。
肇事者有钱有势,留下一张银行卡就无影无踪,我辗转各地,都是无果。
妈妈头七那天,我在教室跳完最后一首舞后,走到母亲出事的地方,走进旁边那条河流里。
身体慢慢向下沉,整个世界安静下来,一点痛苦都感受不到。
在我终于要得到解脱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搂腰带着往上游。
上岸后周澈对我说了很多话,说他从我下午跳舞的时候就跟着我,对我一见钟情,没想到我是来投河的,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他乱七八糟说了很多,甚至落了泪。
一只蓝色的蝴蝶扑翅停靠在他左边的肩膀上,夕阳将我们的湿漉漉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瞬间确信了,周澈是妈妈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
刚在一起时,他对我很好。
他会为我学做饭,会照顾到我每一个细微的情绪,会在早上亲吻我的额头和眼睛,会每天不厌其烦地问我今天干了什么,过得开心吗?
什么时候他开始变了呢?
或者说,他只是越来越装不下去了。
周澈带着温暖的光闯进我的世界,也将我生命唯一的光亮覆灭。
当幸福开始,悲伤就开始倒计时。
我抬起头,看到周澈开车停在我面前。
公交站台人来人往,通过车窗看着他的眼睛,我才恍惚发觉,他看我的眼神很早就变了,是我的爱给了他滤镜。
没了这层滤镜后,才发现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