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冷峻,宋北提着马灯在前,秦昭昭踩着他的影子藏在他身后,借着他高大的身躯给自己挡风。
“喜欢吃肉?”他没头没脑地问她,坚定地迈着步子走在细雪铺面的土地上。“过几天带你吃小灶去。”
秦昭昭眼睛瞥着周边环境,脑子里想着哪块地方好埋他,骤然听到他的问话“啊”了一声,宋北转头看她心不在焉,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砰”地撞在宋北后背上,冬天衣服又冰又硬,撞得她鼻梁生疼,揉着鼻头问他干啥呢?
宋北把马灯提到她眼前来,就着寒风照亮她嫩白的小脸,“秦昭昭,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报复我?”
她心里“咯噔”一下,瞪着大眼恼羞成怒,赶忙把他的身体推转过去,“你在说什么呀宋团长,我怎么可能报复你,你可是咱们步兵团的老大啊,我要是报复你,你那群兵能饶了我啊~”
“是吗?”宋北扫了一她眼,笑了。
“可我瞧着你状态不对呢。”指定是有小心思呢,不然就看她吃着鹿肉那幸福的模样,听到有小灶吃不得高兴得跳起来,他有些好奇秦昭昭会怎么报复他了。
到了三营小操场,赵小勇正在组织人把犁刀搬出来。
“栅条犁?”秦昭昭拍拍崭新的犁刀,“有点难度哟~”语气里还夹着些幸灾乐祸。
赵小勇听她这个语气,又来了脾气,“咋有难度了,我们团长辛苦几个月搞出来,这还没下地试呢!”
宋北眼刀杀过去,赵小勇赶紧把自己的嘴闭上。
秦昭昭看赵小勇半晌,直看得他保证再不多话,她这才让人去了来,又让两个战士随便拿了两把草来,分别甩在犁刀上。
栅条犁上留了些草,传统犁上光滑无物。
“栅条犁在多树根、异物的地里不适合作业,地膜、滴灌水管等这些杂物多的也会很难受,有时候这些异物容易和栅条相互缠绕,难以清理,让人很头痛,这时候阻力反而更大。”她扯下来栅条犁上的草。
“咱们这儿是黑土地,又是新开垦的地方,下面草根麦秸很多,土壤呢黏性高不好翻,传统犁刀曲度不够,所以我打算把传统犁刀升级成曲度大的镜面犁刀,拉着就要轻巧点,后期咱们再加上一个筏扣平整土地,把草根麦秸盖在土下面,这样效率会高些。”
宋北了然点头,他没咋干过活,前世部队驻扎在西北,他作训时偶然见过这种栅条犁,只是凭着记忆画图纸出来,倒是没想过这么多。
“那这不能用了?”
见赵小勇和士兵们都有些泄气,秦昭昭赶紧摆手,“当然可以用,咱们不黏的地就能用栅条犁,黏地再使用镜面犁,明天上工就先看看情况嘛,万一遇到黏土地就只能麻烦点手动清除草根了。”
得到认可的三营又恢复斗志,秦昭昭便说自己要先回去画图纸,宋北故意把马灯给她,让她先走一步,他再给三营交代点事。
秦昭昭赶紧往回走,来时她就在看,挨着三营和团部连接路段侧面的那条小河,从路上到河边大概有二十多米,水草丰茂边缘满是沼泽,干枯的芦苇在寒风中飘荡。
她找了显眼的位置把马灯丢在路上,自己则到旁边不远处找了个坎子藏起来,吸收着大地能量给自己取暖,保证自己的身体处于活跃状态。
没多会儿宋北就来了,独自一个,没带马灯,身长如树。
他看到秦昭昭遗落在路上的马灯便走了过去,四处看着扬声喊,“秦昭昭,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秦昭昭保持不动,她已经把自己的呼吸声,河边的夜风呼嚎,她又是藏在坎子下面的根本没露头,全靠地面覆盖的大地能量来感应宋北的脚步,他基本是找不到她的。
宋北见她不出来,确实又找不到人,河边的沼泽地,有些忧心她是不是掉下去了。
“秦昭昭!”宋北就近找了根棍子,提着马灯到周围查看,喊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
秦昭昭拿着石头往头上来了一下,大地能量保护住了她的脑袋,只造成了一点皮外伤,但是看着血糊拉渍的可吓人了。
“宋北~”她虚弱地爬出来,声音颤抖着,似乎是被冻得受不了,任谁听了这种呼救都得来看看情况。
宋北听到她的喊声赶紧找人,一看她趴在地上惨兮兮的模样顿时真的着急了,疾步冲冲就要跑过来,可没跑两步却“哗啦”一下坠入沼泽里,冰冷又窒息的沼泽泥土瞬间挤压住宋北的身体,他不敢再挣扎,尽力保持冷静。
“秦昭昭,你怎么样?!”他先确定秦昭昭的情况,夜风刮起来吹散了他的声音,他即使是扯破喉咙喊叫,恐怕三营和团部都听不到求救声,而且秦昭昭虚弱的声音更让他担心。
秦昭昭对自己眨眼间给他设计的陷阱很满意,沼泽底下以他鼻腔到脚底的深度做了硬化,保证他即使踩到最深处也不会被憋死,沼泽稀泥控制在了15度左右,让他不至于失温死去。
可他落进沼泽里不是先喊救命,而是问她怎么样了,她有点过意不去。
“宋北!”她故作颤巍巍地站起来,捂着满头的血跌跌撞撞连走带爬地往宋北面前来,“你......你咋落下去了?”
宋北看她满脸血,难得没怀疑她的用心,“伤成这样......能走不?能走就先去三营叫人!”
她趴在雪地上做出坚决的样子来,“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说着就跪趴着找他刚才探路的那根木棍。
“这种天气你失血过多会危及生命的,我死不了的,你赶快去处理伤口,再叫人来帮我就行了!”宋北语气很重,他现在在往下沉,不能拿她的命去赌,万一她晕倒在路上,团里每半小时有巡逻队路过,也能发现她。
秦昭昭找棍子的手一滞,他都要死了居然在关心别人的死活,有点愚蠢又有点感动。
末世带给她的只有人心险恶。
它不是像世界大战那样国与国的战争,而是人类整个族群与变异者、感染者之间的战争,变异者在其中活得最为艰难,不被人类认可,也不被感染者接受。
她曾被最信任的大学室友砍断了手臂,只因为没能转化的室友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反正秦昭昭大地能量能帮助她再生出手臂来,她吃了秦昭昭的血肉又如何。
“你掉下去了,会死的。”秦昭昭一字一顿地提醒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恐惧来。
宋北的身体陷得更深了,他不得不把胳膊抬起来,“我死了你岂不是很开心,烂人消失了。”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