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无线电播报说,她那趟火车遭遇了轰炸,半截车厢都被炸断了。
当时离终点站只有一个站了。
只差一个站,李姨就能回家了。
又过了些日子。
小邱舅舅所在的煤炭厂被卖给了日本人。
日本人要厂子昼夜不停地开工,死了好几个工人后引起了众怒。
争执时小邱被推进了炉子里,尸骨无存。
米行也受到波及,米价涨得越来越高。
乡下的佃农送米上来,王婶会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我们不用去米行排队买,可以从她那里按进价买米。
那天王婶说,这回来的米很香,我们一定要留在她家吃一顿再走。
7 肥 3 瘦刀板香,腊肠、上海青做的咸菜饭。
拿筷子的时候,王婶下意识拿了五双。
放下才想起,有三个人再也不会来了。
“瞧我这记性不好了。”
她将多拿的筷子收回去,左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等下吃,我等下再陪你们吃。”
我当时没细想。
第二日收到消息,王婶在家里上吊了,因为不想给日本人无偿送米。
三个月不到,我们这一届最后就剩下了我和望楠。
22望楠决心将包子铺折了市价盘出去,换成盘缠向西边逃难。
但这世道乱成这样,价格一降再降,也鲜少有人来问的。
纺织厂结完最后一笔工钱,也要卖给英国人了。
我拿了离职文书在路上走,不知怎么地,又走回了女工夜校。
写着女工夜校四个字的朱笔褪色了,牌子皲裂成雪花一样的纹路。
吱呀一声,铁门就被推开了,没有落锁。
我走进去,隔着厚厚的灰尘,仿佛看见那年课堂上,炭火还烧得哔啵作响。
小邱在打瞌睡,差点被炭火烧焦了棉鞋。
李姨站起来回答问题,一口浓重的乡音把大家都逗笑了。
婉君温温柔柔地露出两个梨涡。
王婶替我抱着兰生,望楠轻声哼着哄孩子的歌谣。
我回头偷瞧坐在后排旁听的沈四小姐。
那天正好在学一首词,顾贞观的《金缕曲二首》。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23“砰”的一声巨响。
我循着声音来源,看见几个工人正将[女工夜校]那块牌匾卸下来。
牌匾砸在地上,很快就四分五裂。
“你们在做什么!”
我想要制止他们,但他们声称是拿到了户主的同意。
要将这个劳什子夜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