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的这一两天里,江获屿会回到江家别墅过夜。整栋别墅的智能系统感应到主人归来,自动亮起暖黄色的地灯,却更衬得四周冷静。
前院花圃里的白色重瓣百合冰美人,被园艺师照顾得很好,花型圆大,花边淡淡的粉色在夜色里不太明显。
这是他母亲韦先仪最喜欢的花。
关于母亲的所有事,江获屿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毕竟1岁那会他还很小,根本不记事。
小时候他常常幻想着,母亲戴着米色的园艺手套,蹲在这里修剪枝叶,拨弄着喷壶的调节阀,“噗呲噗呲”地将百合花叶打湿。
细密的小水珠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汇聚到一起。花瓣不堪重负地低头,花露滴落,消失在泥土里,就像现在这样。
江获屿蹲在花圃前,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娇嫩的花瓣。夜露沾湿了他的袖口,凉意渗入皮肤,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手机在暗夜里闪烁着蓝光,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江庭枫,是他那个远在格林威治时间的父亲正在给他打电话。
起身时西装裤膝盖沾了泥土,他随手拍了拍,接通了电话,“喂?”
“获屿,回家了吗?”江庭枫的声音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朝气,光听声音很难想象电话那头是一位60多岁的老头。
江获屿边打着哈欠,边走进客厅,“麻烦你算一下东八区现在是晚上几点,都被你吵醒了。”他的语气慵懒,仿佛真的从酣睡中被吵醒一般。
“抱歉,爸爸没注意。那你继续睡吧。”
“找我什么事?”江获屿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他站在落地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地面上。
“就是想你了。”伦敦现在是下午4点,江庭枫手上的银匙在茶杯里搅拌,黄糖渐渐融化在红色的茶汤里,“慕归说你明天放假,要不要多休几天,到伦敦来,陪爸爸吃顿饭。”
“太远了,不舒服。”
江获屿毫不犹豫地拒绝,电话那头的江庭枫将所有的心疼都化在这片刻的沉默了,良久他才再次开口,“爸爸给你找了个医生,或许能够帮到你。”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江获屿略显烦躁地捏着眉心,“我要睡了。”
“那好好休息,晚安。”
手机屏幕一熄灭,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江获屿在窗前站了好久,久到感应灯暗下去。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质问父亲为什么不去寻找母亲,江庭枫总是无奈地叹气:“她可能待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江获屿心里一直在怪江庭枫,认为母亲的失踪是他造成的,肯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或者让她的生活感到窒息,所以母亲才会丢下1岁的孩子,奋不顾身地逃走了。
尽管江庭枫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竭尽所能地关怀他,可母爱的缺失,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填补的缺口。
玻璃窗面映着他疲惫的眉眼,一只飞蚊在外面横冲直撞,搅得他思绪乱窜。他突然觉得好累,好难受,好想有人抱抱他,哄哄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脆弱感吗?
江获屿转过身,偌大的别墅里空旷得渗人。他倒了半杯酒,摆到桌面上,找好角度拍了一张,发了一条仅温时溪可见的朋友圈,配文:回到家永远是一个人,突然有点怕黑……
-
温时溪刚和哥哥打完电话,看到朋友圈有更新小红点,顺手就点了进去。在看到江获屿这条“怕黑”的朋友圈时,不由自主地“嘁”了一声,“海王又想找人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