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陆千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上来搬东西!睡得跟死猪一样!电话都听不到!”
李晶已经有些微醺,由陆千霜扶着她下楼。
裴元抱着两个摞起的大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他心中疑窦丛生。在苏半夏的嘴里,她小姨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可这顿饭,分明是几位老板做东,这箱子里,分明堆满了贵重礼品。
说好的清廉呢?说好的爱惜羽毛呢?说好的洁身自好呢?
一路无言,他驱车将李晶送回到住处。
李晶来河东不久,在这里没有房子,先租了一间亮堂些的小户型暂住。
陆千霜扶她进了卧室,伺候她睡下后,出门正看到裴元盯着那两箱礼品发呆。
“看什么看?想要?”她开口问道。
裴元斗胆问道:“小姨她不是不收礼吗?”
陆千霜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要管?”
“不敢,只是好奇。”裴元说道。
陆千霜对同事一向没有什么耐心,偏偏对他有一点。
居然向他解释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毕恭毕敬送到手上,难道一点面子都不给吗?事可以不办,礼不能不收。”
“可是……”裴元说,“羽毛不就脏了吗?”
不管怎么说,收了就是收了,一张白纸沾了一两个黑点,也终究是脏了。
陆千霜反问道:“你觉得,只有今天这桌人送礼吗?”
“当然不是。”裴元答道。
“所以……”陆千霜又问,“为什么这屋子里空空如也?其它人送的礼品都去哪儿了?”
“是啊,都去哪儿了?”裴元奇怪道。
陆千霜笑了笑,“捐了,以送礼人的名义。”
裴元震惊了,还有这种操作?礼收了,给你面子;事不办,不能违反原则;东西捐了,捐款人写你的名字,帮你积德行善。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纪委来了都得哭着回去。
小姨你不是姨,是神啊!
陆千霜瞧着他,又问道:“你的事,怎么不早说?”
裴元解释道:“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有接,也没有回。”
“哦。”陆千霜毫无愧疚,“要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吗?”
裴元苦笑了一下,“不敢。”
陆千霜指着次卧说道:“我今晚住这里。你呢?”
裴元心想,这是要赶人了,要不自己跟她说一声,在车上对付一宿?
可是开口却变成了:“千霜姐,你应该也就比我大一两岁吧,是怎么做到行事干练作风沉稳的?”
陆千霜已经二十九岁了,闻言一愣,旋即瞪眼道:“臭小子,少跟我花言巧语,我不吃这一套!”
转过头压了压嘴角,又多说了一句计划外的话:“明天一早,领导还要用车,你……别走了。”
咦?裴元瞟了一眼次卧,我别走了?可是只剩一间卧室啊,挤一挤吗?这是不是某种暗示?潜规则果然只是迟到,不会缺席吗?
陆千霜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你睡沙发!”
“没有没有。”裴元笑道,“我想的也是沙发。”
陆千霜今晚帮李晶挡了几杯酒,此时脑袋越来越晕,可她不能接受自己一身味道去睡觉,于是朝卫生间走去。
走到门口,突然回身,指着裴元警告道:“不许偷看!”
裴元都在沙发上躺下了,闻言突然弹了起来。
你洗澡就洗澡,提醒我干什么?
卫生间门关上了。
暖黄色的灯光,勾勒着曼妙的身姿,映在毛玻璃上,裴元眼睛直了,又不只眼睛直了。
花洒打开了,流水声响了起来,调皮的水珠,砸在羊脂玉一般的皮肤上,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