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春色陡然消散。
邵柏川再次沉下脸,吓得医生都不敢出声。
“邵辰才十岁,你跟他置什么气?”
“纪清瑜,你有没有良心?
你养他十年没有一点感情吗?
我给你吃给你穿,出了邵家门,你还能去哪?”
我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答案。
我还能去哪?
从小在农村长大,好不容易考出大山,爸妈却意外患病。
手术费用对我来说几乎是天价。
于是我和电视剧里自甘堕落却有苦衷的女孩一样,进入了有钱人的游戏。
安以棠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孩子。
邵柏川接受不了打击,患上了躁郁症。
邵母心疼儿子孙子,于是找到了我。
一个和安以棠极像、刚好需要钱的替身。
我被匆匆扔进邵家,没有仪式,没有领证,没有名分。
两场手术费,买断了我的十年。
可爸妈最终没有抢救回来,邵柏川和邵辰也对我冷眼相待。
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沉默半晌,我平静地开口。
“当初和您母亲签订合约,只不过我为钱,她为你,我们各取所需。”
“如今合约到期,您不需要我,邵辰也恨我,我留下,反倒耽误您的名声。”
邵柏川的眉头微微舒展,语气也缓和了半分。
“合约可以续,我继续给你钱,邵辰还没完全长大,毕竟是你把他养大的。”
“至于名声,不用担心,我可以给你个名分,就让辰辰认你做养母。”
我摇了摇头,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养了邵辰十年,最后养母的名分还得靠施舍。
若是爸妈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我这样卑躬屈膝的模样吧。
“不了邵总,邵辰大了,应该找专业的老师来,等时间到,我会自己走的。”
邵柏川眼底浮现出一丝阴翳,黑着脸上前揪住我的衣领。
“纪清瑜,你别不识好歹!
我愿意收留你,不感谢就算了,非要抬杠是吗?”
“一纸合约而已,难为你记这么清楚!
想走也得我同意,滚进去反省!”
邵柏川反手将我推进房间,“啪”的一声摔上了门。
当晚,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我知道,那是每年清明节,邵柏川为安以棠举办的纪念会。
不仅商圈知名人士会来,甚至会邀请记者出席。
嘈杂声逐渐褪去,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管家传达消息,邵柏川叫我下去。
本以为宾客散场,他要我打扫大厅。
以往,邵柏川和邵辰都不满别人来打扫家里。
因为只有我知道他们的习惯。
可下去后,我却被一排摄像头对准。
“这是纪清瑜,邵辰的养母。”
邵柏川为一众宾客介绍着。
忽然,他凑近低语:“不想要名分?
我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随即,他又直起身:“去,打扫大厅。”
我怔住,他好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宾客也没有离场的动作。
下一秒,我便弯下腰开始清扫。
摄像机的声音不绝于耳,宾客的鄙夷也不加掩饰。
“养母?
我看是保姆吧?
听说邵总和小少爷都不待见她,说不定是怎么求来的名分呢。”
“就是啊,什么人都想挤进邵家门,真是痴心妄想。”
“诶,你们看她和安大小姐像不像?
说不定就是卖进来的替身呢……”我静静弯腰打扫着,并不理会这些声音。
反正诸如此类的嘲讽,我早就习惯了。
清扫完毕后,我刚要上楼,一把蝴蝶刀翻飞着从耳边划过。
一缕头发缓缓飘下,腥热的鲜血也顺着下巴染脏了衣领。
邵辰指尖翻飞,把玩着另一把蝴蝶刀。
“贱女人,就你也配做我的养母?
要是再出现在我妈妈的纪念会里,就不只是割伤那么简单了!”
他越说越兴奋,展示着自己手指间的灵活和命中率。
却完全忘了,两把蝴蝶刀是我亲手制成,送他的礼物。
就连这种伤人的把戏,也是我亲手教授。
我恍然看向那把落在地上的蝴蝶刀。
颓然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
也像此时的我。
闪烁的镜头中,邵辰满脸杀气。
邵柏川却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