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叔一家,我们三人埋头收拾行囊,直到夜幕低垂才停歇。
我累得腰都快断了,这才猛地记起,腹中还有个孽缘未了。
在这异乡宅院歇了两日,爹爹便按约定去寻李叔,看能否找些营生。
娘亲缓过劲儿来,也开始打听能做的零活。
萧长琰只手遮天,不过动动心思,便叫我家倾覆。
爹爹心善,散尽家财赔偿了那些受牵连的伙计。
如今我们囊中羞涩,仅够支撑些时日。
我打起精神,明白没工夫自怨自艾了。
我寻了个僻静医馆,悄悄将这孩子打掉了。
遭此巨变,幸好爹娘还在身边,日子总还能从头过。
一月后,身子将养妥当,我也出门找活计。
奈何多年养尊处优,又非二八年华,哪有体面差事肯要我。
我不气馁,有手有脚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我瞒着爹娘,在一家食肆找了份杂役的活,工钱还算过得去。
掌柜人不错,让我打扫后厨、倾倒秽物,有时也刷洗碗碟。
我不觉得丢人,反倒踏实。
这是我头一回凭自己力气吃饭。
把碗碟洗得锃亮,心里竟也有些满足。
日子一晃便是三月。
双手日日浸泡在碱水里,纵使裹着布,指头也裂了口子,起了水泡。
这日食客盈门,我拖着一袋沉重的秽物去后巷倾倒。
那东西死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扔进桶里。
累得我虚脱,蹲在地上喘口气。
刚想回后厨,一双考究的官靴停在我面前。
头顶传来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
“顾惜瑶,闹够了没有?”
我浑身僵住,不敢抬头。
血气霎时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凉。
萧长琰见我没反应,竟耐着性子伸出手。
“起来,随我回去。”
我强咽下口水,定了定神,默默戴好遮脸的布巾。
后厨还忙着呢,我没空跟这混账纠缠。
我不理他,转身要走,他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举到眼前。
那双手被碱水泡得发白肿胀,他目光扫过,眉头紧蹙。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好好的萧家夫人不做,跑到这番邦给人浆洗?”
我死死盯着他的脸。
心里的恨意翻江倒海般涌上来。
我如今这般境地,全是拜这个衣冠禽兽所赐!
我猛地抽出手,扬手就想给他一耳光。
他却轻易侧头躲过。
他不再废话,拽着我就往他的马车拖。
我拼命挣扎,抬脚去踹他的腿。
他被我踹得晃了一下。
终于沉下脸,粗暴地将我塞进车厢,吩咐车夫启程。
我知道,只要萧长琰想找,我们一家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