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与顺滑。
他藏在袖中的手,拿出早已备好的一小截红色丝线。
那红色鲜艳欲滴,如同心口的朱砂。
他将那七根青丝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编入自己随身佩剑的剑穗之中。
红色丝线与黑色发丝交缠。
这个动作,他做得无比熟练。
仿佛已经重复了无数个轮回。
他的记忆或许会消散。
但这个动作,已经刻入了身体的本能。
每一世,当他遇到她,他都会重复这个秘密的仪式。
剑穗上,都会缠绕上一缕新的青丝。
历经九次劫难,三百年的光阴流转。
如今的剑穗,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
它变得沉甸甸的。
垂坠感异常明显。
层层叠叠的发丝与丝线,让它摸上去如同厚实的帽带。
然而。
记忆,终究无法像青丝一样,被红线牢牢系住。
每到朔月,也就是初一的那天。
他体内的长生蛊便会躁动不安。
经历一次痛苦而诡异的蜕变。
那一天清晨。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黑暗,怀光从沉睡中醒来。
他总会发现,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
混沌,茫然。
阿蘅的名字。
那个他昨夜或许还在心中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
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为何在此。
他会下意识地,拿起身边对应日期的那块琥珀。
那是他为自己留下的,唯一的线索。
指尖触摸到琥珀温润微凉的表面。
他凝神去看。
看到的,却不再是清晰可辨的幻景。
不再有少女决绝的眼神,不再有战场染血的黄昏。
只有一团虚幻迷离的光芒,在琥珀深处缓缓流转。
闪烁不定。
像是隔着一层浓雾。
他便明白了。
那只寄生在他体内的蛊虫,又一次张开了贪婪的口。
吞噬了他与她相关的记忆。
连同那些封存在琥珀里的过往,也变得模糊不清。
阿蘅察觉到了这种遗忘。
她没有因此而气馁。
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怨怼或者悲伤。
她只是更加仔细地观察他。
观察他每一次遗忘后的茫然。
观察他每一次与蛊虫抗争时的痛苦。
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蛊虫蜕皮最为剧烈的那几个时辰。
会有一些极其细微的银色碎屑,从怀光的皮肤下渗透出来。
如同星尘,簌簌落下。
那碎屑极轻,仿佛没有重量。
一旦接触到地面或者其他物体,便会立刻化作一缕极淡的青烟。
消散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