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如今分得清桑麻丝与绣花线却分不清人心善恶——大人您说,是幸还是不幸?
01/“这双手,不像是做粗活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冷硬,像磨砂的刀背擦过耳畔。
温婉腕骨一痛,竹篮里的丝线簌簌洒落。
青石板街上,地痞王三正攥着她的手腕,拇指恶意摩挲她虎口薄茧——那是常年握针留下的痕迹。
“松手。”
她声音比想象中稳,指甲却掐进掌心。
王三咧嘴一笑:“温姑娘绣一朵牡丹要三钱银子,摸一摸这手,值不值……”话音戛然而止。
一柄未出鞘的雁翎刀横在王三喉前,刀柄缠着褪色的旧布,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值不值三颗牙?”
持刀的男人声音懒散,却让王三瞬间白了脸,“陆、陆捕头……”温婉抬头,正撞进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里。
男人轮廓如刀削,眉骨一道旧疤没入鬓角,官服穿得松散,活像套着麻袋的野狼。
“衙门新规。”
陆沉舟刀鞘拍了拍王三的脸,“调戏绣娘,罚扫一月马粪。”
王三连滚带爬逃走时,温婉已经蹲身去捡散落的丝线。
绯色丝线逶迤在泥水里,像一滩干涸的血。
“多谢大人。”
她没抬头,指尖却微微发抖——不是怕地痞,而是这柄雁翎刀。
三年前抄家的官兵,佩的就是这种制式刀。
陆沉舟忽然蹲下来与她平齐,扔过来半块粗麻布:“擦擦。”
见她不动,嗤笑一声,“怎么,嫌脏?”
温婉猛地抬眼。
“嫌脏的是大人。”
她将沾泥的丝线缠回竹篮,声音轻得像早春的薄冰,“我这样的罪眷,碰过的帕子……罪眷?”
陆沉舟打断她,刀鞘“咔”地抵住她篮底往上一挑,篮中丝线稳稳落进她怀里,“现在你只是个差点被混混欺负的绣娘。”
晨雾散去,早市的炊烟漫过两人之间。
温婉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不是想象中的轻蔑,而是一种疲惫的平静,像夜归人望着将熄的炉火。
“温姑娘!”
面摊周大娘挥着汤勺喊她,“你的馄饨要坨了!”
陆沉舟转身便走,却听她在身后突然问:“大人为何帮我?”
男人脚步未停,抬手挥了挥刀鞘:“因为王三上月欠我二十文赌债。”
温婉望着他融进晨光的背影,忽然发现他右腿微跛。
而她竹篮底部,多了一枚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