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踱下楼,镶银手杖敲在柚木台阶上,每一声都像丧钟,“令尊连本带利欠了八万大洋,沈家现在最值钱的...”琥珀色眼瞳扫过她紧攥的银针包,“怕是小姐这副冰肌玉骨。”
沈知微反手抽出三棱针抵住喉间,寒芒刺破皮肤沁出血珠:“陆少既知我自幼心疾,就该明白强娶冲喜的下场。”
她故意让嗓音发颤,余光瞥见管家捧着药碗的手在抖,“但若应了这婚约...”留声机突然卡住,周璇的“天涯呀海角”戛然而止。
陆砚之掐灭烟头逼近两步,龙涎香混着苦药味扑面而来。
他指尖抚过婚契上干涸的朱砂印,在沈父签名处停顿:“三个月后我若暴毙,沈家产业尽归陆氏?”
“三个月内我医不好陆少顽疾,婚约作废。”
沈知微咽下喉间腥甜,父亲投江前那句“陆砚之五年前就开始咳血”在耳畔炸响。
她故意晃了晃银针包,十二枚金针在丝缎上摆出问卦的阵型,“还是说,陆少怕我看出什么不该看的?”
窗外惊雷劈亮半个客厅,陆砚之脖颈青纹骤然清晰。
他忽然攥住她执针的手腕往怀里带,沈知微踉跄撞上他胸膛时,听见西装马甲里怀表链子硌在肋骨上的轻响。
“成交。”
他贴着耳畔低语,湿热气息染红她耳垂,“但沈小姐记着——”翡翠貔貅擦过她锁骨,凉得像具尸体,“陆家的船,从不载赔本买卖。”
黎明时分,沈知微抱着医典坐进汽车后座。
后视镜里,陆家保镖正将“济世堂”匾额扔进火堆,檀木在烈焰中爆出毕剥声响。
她摩挲着婚契上新鲜的血指印,那抹暗红与父亲衣襟上的如出一辙。
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沈知微额头撞上窗玻璃。
街角报童举着《申报》狂奔而过,头条照片里陆氏货轮正在码头卸货,帆布下隐约露出军绿色箱角。
后座暗格里躺着半盒吗啡,玻璃药瓶上贴着日文标签。
“少夫人当心。”
司机扶正后视镜,镜面却映出陆砚之站在二楼窗前的身影。
他举着红酒杯朝车队致意,晨光给睡袍镀上金边,可握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极力压抑着咳嗽。
沈知微收回视线时,发现真皮座椅缝隙卡着片枯叶。
她悄悄拈起来对着光看——是颠茄叶,过量可致幻的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