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这儿呢,好好的。”奶奶立刻站起来,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声音都带着谄媚,“您看彩礼的钱?”
他从油腻的裤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用沾了口水的指头,慢吞吞地点了三百块,塞到方秋爷爷手里。
“钱货两清。”杀猪匠瓮声瓮气地说完,搓了搓那双油光锃亮、仿佛刚处理过猪下水的手。他肥厚的嘴唇咧开,露出满口黄黑的牙齿,毫不掩饰眼底的欲望,伸手就去抓王方秋的胳膊,那架势像是要去拎一块待处理的肉,想把人直接往门外拖。
“哎,对对,您带走,这就带走。”奶奶在一旁连声附和,脸上堆满了褶子,眼睛却只盯着爷爷手里那三百块钱,仿佛怕钱飞了似的。
爷爷把钱揣进怀里,重重地拍了两下,清了清嗓子,扭头避开了王方秋投来的、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胳膊上传来一阵恶心的、油腻的触感,伴随着浓重的腥臊和汗臭味,王方秋胃里一阵翻涌。她猛地挣扎起来,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对抗上。捆在身上的粗麻绳深深勒进皮肉里,火辣辣地疼,但她梗着脖子,双脚死死蹬着地面,就是不肯挪动分毫。那双瞪圆的眼睛里,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狠狠剜向靠近的男人,也扫过一旁冷漠的亲人。
“嘿,臭娘们,还挺犟!”杀猪匠被她的激烈反抗惹恼了,脸上横肉一抖,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没想到这看着细皮嫩肉的丫头片子这么不识抬举。他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恶风,“啪”一声脆响,狠狠抽在了王方秋的右脸上。他骂骂咧咧:“进了老子的门,还敢横?不听话小心老子天天揍你!”
力量之大,让王方秋的头猛地甩向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一瞬间眼前发黑。白皙的右脸上迅速浮起一道清晰的五指红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胀起来,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半边脸。嘴角似乎也破了,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奶奶看到孙女被打,只是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嘴里小声嘀咕:“这孩子,就是犟……”却不敢对杀猪匠有任何不满。爷爷则干脆把头转向了墙壁,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杀猪匠见她被打了一巴掌,眼神虽然更凶狠了,但挣扎的力道似乎小了些,得意地“哼”了一声。他再次伸出脏手,这次是两只手一起上,准备抓住王方秋的肩膀,强行把她拖走。“走!磨磨蹭蹭的!”
脸颊上的痛还没散去,王方秋就看见她那个懦弱的妈挪了过来。她手里拿着块红布,就是村里姑娘出嫁盖头用的那种,颜色刺眼。她妈的手抖得厉害,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王方秋红肿的脸颊,更不敢对上她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
她哆嗦着把那块红布往王方秋头上一罩,又拿起旁边一件不知哪里翻出来的旧罩衫,胡乱披在她身上,动作又快又乱,像是完成什么烫手的任务。
红布盖下来的瞬间,眼前彻底黑了。耳朵里嗡嗡的回响还没停,脸颊依旧烧得滚烫。外面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奶奶尖细的催促,爷爷刻意的咳嗽,还有那个杀猪匠粗重的呼吸声,都像是隔了一层。
黑暗放大了身体的痛苦,绳子勒得骨头都疼,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新的摩擦伤。她死死咬着牙,也要用尽全身力气抵抗。顾凛,你到底会不会来?快来啊!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一半是恐惧,一半却是那一点点微弱的、不敢深想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