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到村里后,推开院门习惯性的叫了声娘和媳妇。
可是过了很久,没人回应。
他看到中堂摆放着婆婆的遗像才回过神来,想起那天他陪着韩素兰住院,打电话说不回家的时候。
我曾经告诉他要给婆婆和孩子办丧事。
可是那时候他还恨着我,怎么都不肯回来。
他跌跌撞撞去了村头,路上遇到好几个跟着他进城的男人正在说着浑话。
“豆腐西施的豆腐真嫩啊,什么时候能再吃一回?”
“咱三一起去,就跟婆娘说出去耍了。
顺便买她十斤豆腐。”
他脑子一阵嗡嗡。
他一直以为这些年韩素兰守身如玉等着他。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暗夜里,早就有一群男人跟她好过了。
想起以前,我对他们交往过密颇为不满,韩素兰就说我吃醋矫情,对她一个寡妇赶尽杀绝。
宋涛一阵头晕目眩。
踉跄着走到村头,跪在婆婆的衣冠冢前,磕了三个响头。
心里想的一番祷词,却在瞥见旁边的婴儿冢后忘了个干干净净。
八个月啊,眼看就要成活的孩子!
为什么他就听信了韩素兰的话,认为这是我和老赵的呢?
老赵是个妻管严,又是上门女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而且,我平时都跟着婆婆在家织布,根本没有机会单独和老赵相会。
可恨自己,居然连问都没问,就害死了孩子。
想到我这几日的淡漠和失望。
宋涛对着自己连扇了几巴掌。
其实,当天,我没有跟着妇女主任回村,而是在村口跟他们道别。
“我要去南方看看,听说那里能赚到钱。”
后来,我上了火车去了深城。
那时候的深城还是小渔村,我人生地不熟去厂里打工,渐渐地做到了管理。
在同事的推荐下,我考了成人本科,学习英语跳槽到一家外企做人力资源。
等我日子过好后,跟主任通了消息。
她说这些年宋涛一直在找我,他也南下务工了,还问我有没有见过他。
我摇摇头。
两个缘分已尽的人就不要再相遇了。
这天公司要招聘年轻力壮的保安,宋涛走了进来。
他有些局促地操着一口方言问我薪资待遇。
他苍老了很多,而且根本没有认出我来。
是啊,我已经换了英文名,保养得当,三十岁的人像二十多岁,穿着优雅的套装。
怎么看都和当初那个村里只会织布的矮矮胖胖的孕妇不一样。
我告诉他我们这里要求保安会点英语,而且他的形象也不符合要求。
没想到下了班,宋涛竟然在车边等我。
他还打着电话:“只要桂枝原谅我,我给她当牛做马都行。”
我没有按下开车键,反而跳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当晚我就同意了另一家公司的高薪职位。
我知道宋涛这个人,他太执拗了,只要认准一个理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我不想再理会他了。
我拼搏了这些年,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再重新回到有他的世界。
后来过了一年,妇女主任又给我打电话。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接了。
“宋涛在工地上被石头砸死了。”
我怔了怔,“知道了。”
似乎觉得我一点都不惊讶,主任有些奇怪。
“他临死前还叫着你的名字呢,说是来世再见。”
挂了电话,我抬首望向天空。
深城的天很蓝,云很白,未来很美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