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籍楼的墨与月五月的泮池浮着碎雪似的槐花,我趴在教室窗台第二格,自动铅笔在新课表“周棠”的名字上洇开浅灰印子——笔尖总在触到那个笔画时打颤,像怕惊醒什么秘密。
蓝白校服领口滑出的浅褐色痣突然撞进视线,她踮脚擦黑板的剪影被阳光揉碎,粉笔灰扑簌簌落在校服肩头,像谁趁她不注意撒了把碎钻。
“许念安,借张草稿纸好不好?”
周棠的声音混着槐花香飘过来,指尖敲在我课桌上时,腕骨擦过我画满小圈的课表。
我瞥见她草稿本边缘画满带睫毛的小月亮,每个月牙尖都朝上——和我昨晚在速写本上画了半宿的一模一样,睫毛尖还留着没擦干净的橡皮屑,像平江路灯笼穗子上落的雪。
粉笔“啪嗒”掉进我打开的速写本,恰好盖住画到一半的勾月。
周棠弯腰捡拾时,马尾辫上的丝带拂过我手背:“你的月亮睫毛像会晃,”她指尖悬在纸页上方,耳尖红得比泮池里的鲤鱼还要鲜艳,“上周数学课见你画过,像护城河的水纹。”
班长陈雨的苏州话从讲台炸开来:“倷俩好白相哉,草稿纸换来换去像换情书!”
全班哄笑中,周棠慌忙把粉笔灰拍在我课桌上,却在转身时用粉笔头轻轻勾了勾月亮唇角——那抹浅淡的弧度,像被春风揉碎的月光,在课表上荡开涟漪。
我盯着她后颈的月牙痣,忽然想起图书馆撞见的场景:她蹲在《吴地记》书架前,手机屏保是个带流苏的小月亮,和她此刻扎马尾的丝带同色。
原来有些心事,早就在彼此的笔尖下悄悄发芽,像泮池底的水草,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随着流水轻轻摇晃。
预备铃响起时,周棠的草稿本滑落在我脚边。
弯腰捡起的瞬间,我看见她在最新的解析旁画了个抱三角板的小月亮,裙摆褶皱里藏着细密的波浪线——像护城河的涟漪,又像她方才说话时微微发颤的尾音。
槐花瓣落在速写本上,盖住了我没敢画完的睫毛。
拇指蹭到的铅粉在课表上留下浅灰指印,像给“周棠”二字盖了枚朦胧的邮戳。
原来从看见她后颈那颗月牙痣开始,我的每一笔勾勒,都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写给她的、未署名的情书。
而她草稿纸上的小月亮,究竟是无